经过了几日,木含清的心已然安定沉静了下来,不管钰郎有没有听到,不管他人怎样认为,自己想说的话,想表达的心情,这琴声传递出去就好。
不管最后和钰郎能否执子之手,毕竟曾深爱一场,今生今世也不会忘记了。有了这记忆,就算阻隔天涯,毕竟红尘攘攘中曾为你而过,为你回眸,因你展颜,便也无悔。
琴声在微风里轻纱般游走,飘渺婉转,突然有一缕沉雄的损音如从天外飘来,点宫过羽,深情相和。
木含清心中惊喜jiāo加,羽睫微抬,唇边扬起深深笑意,扬手轻拂,一抹行云般的弦音流水似飘起,穿云分水,和入了那殒声。
韩家堡碎玉湖上,与谁同坐轩中,韩钰靠在长窗前,修长的手指抚过玉殒,面色沉静,明眸深亮。
殒音如地韵,琴声似天音,一个苍凉浑厚,一个淡雅隽永,携着湖光山色飘飘dàngdàng起起伏伏,比翼婉转于碎玉湖、凤凰山上。
殒音轻转,琴音低回,碧水花飘,山林生色,游走于浮光掠影间,一个白衣卓然,玉村临风,一个不染铅华,幽兰空谷,浑然忘却了周遭一切。
她自遥远的异世而来,迈入这烟尘滚滚的红尘,明眸澄澈。世间繁华,弱水三千,他只见这一波的潋滟。心底清泉,缱绻缠绵,已化作深流不息,穿过了漫漫长河岁月。
无数喧嚣,几多浮华,都在飘逸夺人的合奏中低眉敛目,无声隐退,只剩下高山流水,繁荫翠影。
落英缤纷的山林深处,韩浩天夫妇携手相视而笑。钰儿何其有幸,能得此风华绝代的知己。
琴声渐歇,韩浩天负手身后慢慢走了出来。
这天木含清身上搭着件青色披风,容颜清瘦,乌鬓斜挽,只插着她心爱的那件蓝田玉奔马玉钗衬在发间,素淡雅致,委婉动人。
“天气尚冷,公主请喝杯茶暖暖身子。”一旁,响起温柔淡雅的话音。
木含清扬眸,韩浩天淡淡笑着,神情慈爱。
木含清起身施礼,默默回坐。
侍女捧上香茶,木含清执壶倒水,低眉垂目神态安然。
“公主对愚夫妇之行为,心中可有恨?”韩浩天轻声问道。
木含清摇头,淡淡回答:“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含清没有什么恨。”
“那公主可有什么话对在下讲?”韩浩天循循儒雅,举手投足间请多处和韩钰异常相似,木含清心里一痛。淡淡扬眸道:“含清昔日读书,曾见有《孔雀东南飞》与《钗头凤》故事……韩堡主听了可感觉令人愤慨心碎?当时以为只不过是前朝旧事,谁知世间幸福相似,悲剧也仿佛。”
话毕,不再出声,手拂琴弦幽幽低唱:“孔雀东南飞,飞到天涯去不回。千般爱恋万种柔情相思成灰。天若不尽人意,我愿生死相随。大江上下残照斜阳万物低垂,情深时候,哪种离别不伤悲”川主人都出来赶人了,看来明天也不能再来了,钰郎,就让这首曲子留下吧。
小丫头伤心生气了呢,韩浩天静静倾听,半晌,起身悄然离去。
木含清站在亭中,望着韩家别院的方向看了许久,才默默无言的上车回了芙蓉树。
这夜,木含清彻夜无眠,坐在室内看着那日两人下棋留下的残局,默无一语。
格桑看着她,欲言又止。第二日早上,木含清才趴到chuáng上,闭着眼睛对格桑道:“不要让人打扰我,我想睡觉。”
“可是公主……”桑看着她疲惫的神态,心疼的放下层层纱帘,快步走了出去。
木含清心中无知无觉,一觉沉酣,醒来已是夜暮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