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句“你我可以,许良辰为何不能来?”窗户后面的人愕然半晌,才慢慢回神,一时间心里百感jiāo集。
中国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女性的身影几乎是透明的。在三从四德的礼教束缚之下,女性没有行动自由,没有受教育的权利,没有选择职业的机会。这种状况在西风东渐、西方思想观念大量传入国内后,社会风气方慢慢有了变化。
女性走出闺阁,进学校读书,逐渐走进社会的各行各业。但是,沉重的旧传统道德规范,依旧在很多人特别是男人们心中占据着重要位置。女性在社会上求职自立,所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外人所难以想象的。
譬如自己所接触的新闻行业,在记者前面加个“女”字突出其性别,本身就是男权社会的一个象征。燕州女记者常被安排采访妇女新闻,却又被人诟病一天到晚只在东家太太衙门里进,西家夫人公馆里出,打听些开会、慰劳、保育之类的消息,跳不出太太、小姐、孩子的圈子。
要不被说成玻璃装备,一天到晚,这边钻进,那边穿出,到了一个机关,坐不到几分钟,拿起皮包又走,显得很忙,jīng劲很大,忍性儿太少,妩媚有余,活泼不足。难得有朝气蓬勃者,合作,大方,敢于和男记者们竞争。
回来这段时间,所听到为大众赞扬、在新闻界打开局面,小有盛名的,也不过北平《时报》的主笔邵祺萍等几人,可见女子在一个行业中作出成绩有多么不容易。
连竟芜这留过洋接受过新思想的青年,都觉得自己来微陌湖不妥,何况他人?所以许良辰做梦也没想到,冷面大少却没有这种陈腐观念,他心里真没有这种男尊女卑?若是,则不得不佩服其人心胸宽宏。
正浮想联翩,院子里段祺萍进来,分散了两只斗jī的注意力,许良辰彻底放下心,不管怎样,这两人应该不会动手了。jīng神放松,头晕接着袭来,她没有再看窗外,扶着墙慢慢躺回chuáng上。
段祺萍走进屋子,脱下雨衣,扫了眼房子的布局。自己站的地方是外间,东西各有一间内室,西边的门开着,东边却半掩,隐隐透出一丝淡淡的暗香。她心里一动,老大真的带了那位许家小姐随军?心里不由十分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让对女人素来不假辞色的冷面大少为她争风吃醋……
段祺萍性格慡朗,想到做到,走过去便轻轻将门推开来,一抬眼,与斜倚枕上的许良辰视线撞了个正着,两人不由微怔。
chuáng上的女子披着一件普通的戎装,左臂包着厚厚的白色纱布,脸色有些苍白,却有着难掩的美丽,特别是一双大眼睛如暗夜中的星辰,纯澈动人,墨染的长发垂在肩上,衬得肌肤似雪眉目如画。
大哥身边竟果真藏着美人!段祺萍眨眨眼睛,颊上酒窝慢慢映出兴味的笑容:“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是段祺萍,段奕桀的妹妹,你是……许小姐?”
冷面大少的妹妹?许良辰淡淡微笑,有礼地点点头:“我是许良辰。”她见过大帅府那对双胞胎祺方、祺玉,回想起那日隐约听到卢夫人和段政勋提到“祺萍”,说的可是这位小姐?段政勋似乎不许她回家,为什么?
正想着,段祺萍已经大方地笑着走进来,看了看许良辰的伤口,关切地问道:“你受伤了?现在好些了吗?”她细细看着许良辰的脸色:“老大也真是的,打仗何必要拉了你来受苦,又也不尽到责任护你周全。”
段祺萍话语里自然流露的关心,让许良辰迅速对这位段小姐有了好感;但同时她的自来熟又让许良辰有些微的不自在---听她的口气,似乎把自己纳在了段奕桀羽翼之下,自己受伤是冷面大少失了责任,于是微微一笑:“已经好多了……枪弹无眼,战场上受伤是很寻常的事,段小姐不必介意。”
她对自己受伤淡然的态度,让段祺萍不由微怔,只觉眼中女子脸上淡淡一抹笑影瞬间明亮妩媚起来,让她同是女人也不由心动。正想多说两句,房门轻响,彭秘书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小姐饿坏了吧?哦,大小姐您也在?大少已经安排了厨房,您的饭菜就摆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