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思索之间，凌耀终于赶回了据点的小楼。</p>
他快速用神识把整栋楼扫了一遍：</p>
所有人都在。该值守的值守，该睡觉的睡觉。</p>
还来得及。凌耀想。至少此时，一切尚风平浪静。</p>
是的，比起得到或失去晶核，他更担心一只高级丧尸在所有异能者不在的情况下闯入据点，造成的丧亡后果——哪怕他自认为已经留下了底牌，也难免有所忧虑。</p>
虽然萍水相逢，但他想尽可能地保全这些人。</p>
如果是刚在芒生大世界的时候，凌耀绝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p>
他在芒生大世界最舍己为人而不计后果的事只有两件：</p>
第一件事是他和萧霁年在外结伴冒险，危急时刻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萧霁年一命，这也促成了他和萧霁年一生的信任和友谊。</p>
而第二件事就是……在神龙学院举办的最后一届交流会上，在传承之地破碎的时候，他把剑门同门最先送出，选择留在最后镇守通道，并且在通道被破坏的死后，为了把凌霖晗送出异空间，狠狠地踢了对方一屁股……（见064）</p>
是的，就只有这两件为了别人的事。而且第一件事是为了朋友，第二件事是为了师门，只有踢凌霖晗那一下算是为了并无多少关联的人——以至于他过去回忆起来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脑子狠狠一抽。</p>
其他的，更多的还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所冒的风险而已，而且所谓风险也都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至少凌耀自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p>
所以，如果是过去的他，如此匆匆赶回，他会告诉自己，他不是为了救人，而是害怕赶不回来的话，会暴露自己跑出去开荒的事情；怕失去团队其他人对自己的信任，导致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p>
但他现在想的，反而变得简单而清晰：就是我真的想回去救人罢了。</p>
是现代化法制化的元都小世界，是周围许许多多人为了同一个普济天下的梦而前赴后继的氛围，让凌耀心中对其他人生出了更多的悲悯，更多的责任感。</p>
他不再认为自己时而“不自量力”的善举是一种年少时头脑发热的愚蠢。</p>
——这是正常的，这是正当的，他在这条路上也从来不是踽踽独行之人。</p>
他接纳了自己心中生出的同情和怜悯，接纳了自己对正义和光明的向往和追求。</p>
因为，那同样是他的一部分，他的观念，他的精神。</p>
维护这一切，也是他维护自己“利益”的表现，他也愿意承担随之带来的风险。</p>
他甚至想，幸好他从高子航的举动分析出了这只高级丧尸存在的可能性，否则他就算他在丧尸触发阵法后及时赶回，也没能充分准备应付这只丧尸，而导致无法保全所有人的性命。</p>
如果打不过，就拖到高子航回来。</p>
至于高子航回来是想获取什么利益和资源，无所谓。</p>
就像他在元都小世界的后六十年，根本就不在乎林天宇究竟混到什么地位了一样。</p>
他并未抹去地上的阵法，反而又虚空补上了几笔，将感应和传送的功能改为了杀阵。而后他一路向后院走去，右手两指在墙面上划过长长的一条痕迹，留下一道淡紫色的灵光。</p>
“睿哥你回了？”宋润秋正好是今晚的值守之一，见到凌耀“巡逻”回来，小声喊着，还向他猛得挥舞着手臂。</p>
其他醒着的人的目光也扫了过来。</p>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凌耀已经知道，其实“司睿”和宋润秋在末世前并没有什么交集：两个人虽然是同一个院的学生，但连专业都不一样，只有选修课和院级大班会的时候见过面。</p>
顶多是宋润秋单方面听过司睿的名字，而司睿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这样的同学。</p>
但宋润秋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没心眼的话痨自来熟。当时“司睿”受伤被隔离，只有他一个人自告奋勇天天跑去送饭，还和凌耀有来没回地唠嗑。</p>
而念想着“送饭之谊”的凌耀，也没有拒绝这位自来熟的热情，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获取到了不少情报。</p>
这一来二去，反倒熟悉起来了。</p>
当初凌耀巡逻带东西回来的时候，这货也没少捧场，替凌耀省了不少口舌麻烦。</p>
不过这次，凌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微笑着回应宋润秋。他的脸上写满了让人不安的严肃，开口问道：</p>
“我刚刚在外面走了一圈，感觉有点不对劲。”</p>
整个屋子忽然静了下来，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还有电机嗡嗡转动的声音。</p>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女声问道：</p>
“你发现了什么情况？看起来应该不是丧尸潮。”</p>
毕竟如果发现的是丧尸潮，司睿不可能是现在这种沉重但又镇静的语气和表情。</p>
凌耀看向那个提问的女生。那是他们专业的班长何素心，在高子航外出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安抚人心，也算得上团队里值得信任的头脑人物。</p>
因此，凌耀接过话道：</p>
“我不是很确定…但这种感觉和上次丧尸潮来的时候很像，似乎又有点区别。</p>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怀疑是特殊的丧尸，正在靠近我们。”</p>
作为当下据点里唯一的异能者，凌耀的预判显然有相当的分量。所有人马上都紧张起来。</p>
若是无事发生，也不过是一场乌龙；可若是真的，那他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p>
因此何素心也当机立断，让值守人员把其他人叫醒，让大家把随身武器拿好。</p>
其他人行动起来时，何素心又问道：</p>
“你一个人有把握应付吗？高子航恐怕没那么快回来。”</p>
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物资的减少，据点里的所有人都对高子航的回来翘首以盼。</p>
绝大多数人都希望高子航口中的“第七天”，是第七天的白天，甚至第七天的早上。再加之他们对高子航的依赖和信任，似乎他们所殷切期盼的，高子航就一定会为他们实现一样。</p>
然而真正清醒的少数者，如凌耀，如何素心，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明白高子航的行程并不会为了据点里的这些人而发生任何改变。</p>
以高子航的性格，或者说，以末世中的人性，对方能在第七天最后卡点、带着东西回来，都已经足以让人谢天谢地了。</p>
“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如果情况真的不对，就让大家分散逃开吧。”</p>
凌耀想，他也不能说，高子航其实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们也不必太慌。</p>
更何况哪怕高子航已经赶回，他也没办法保证对方没有任何私心，愿意在第一时间出手救人，而不是故作姿态，压着生死关头出来做救世大英雄——毕竟如果是林天宇那种类型的主角，就很可能就会这么做。</p>
见凌耀并不对自己的说法有任何疑问，何素心的眉毛明显上挑了一下。</p>
两人一个对视，心中已经了然：对方是个能和自己对上频道的聪明人。</p>
一番对话，其他沉睡的人也陆续醒来，走到后庭的大堂内。许多人还睡眼惺忪，更有甚者对凌耀的判断和何素心的决策都颇具怨言，觉得他们不过是没事找事。</p>
何素心并不打算照顾这些人的情绪，只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简单说了一遍，并示意凌耀进行战术安排。</p>
凌耀稍加思索，很快安排了下去：</p>
将健康的青壮年分为两组。一组和体质较弱者留在大堂，守住战略物资；</p>
另一组又分为多个小队，和他一起在楼宇内外开始巡逻，监测外界的动向，并且随时互通情报，随时退守大堂。</p>
大概是两个人严肃的态度和雷厉风行的姿态震慑了其他人，那些不满的声音逐渐退去，队伍分工很快完成。</p>
其实凌耀虽然面上没有表露，但心中很焦虑。因为他并不能像他所说的那样，真的感受到特殊气息的靠近，根本无从探知特殊丧尸的到来。</p>
不过好在直到他带着小队转了据点几圈，也没有等来丧尸。而在此期间，他已经在整栋楼上下都布置好了一圈更加严密的警戒线，确保无论丧尸从哪个方位进攻，都能被他立刻感知。</p>
很快，队伍中的人察觉到了远处不寻常的动静：</p>
“睿哥，你看那边，是不是起烟了？”</p>
“我怎么感觉地面在震动？是我的错觉吗？？”</p>
“不是，我也感觉到了！难道是地震？我们这里也不是地震带啊！”</p>
“震动是从那边传过来的！烟也越来越近了！”</p>
“楼！那栋楼，歪了！——倒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像有啸声！”</p>
凌耀也看到远处的动静。不过动用异能的他，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晰，因此也更加傻眼</p>
——这是，巨大的猛兽？？？看着像是狮子，可体型比大象都还大了啊！</p>
而且看起来，不止一只！</p>
坏了。他之前只考虑到人类变异后的丧尸，便以为丧尸都是人类感染后转化的产物。可如果丧尸真的是病毒导致的，没道理只感染了人类变成丧尸啊！</p>
“所有人，马上到一楼！远离兽群奔袭的直线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