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问她,如果从一开始,两人之间没有那些不堪,如果他醒悟够早,他们,是不是还有可能。
便是事态已然一发不可收拾,但凡他不那么自私一点,给她留下后路几分,她是不是也不至于那样狠绝。
是不是,果真如她所说,此生最悔昔年,若有来生也不愿再多看他半眼。
他更不敢问她可曾爱过他,在她心里,可曾真正认过他。
这些日,做了夫妻的这些日,有没有哪怕一次也看到过他的好。
拿掉孩子的那瞬,有没有一点点的犹豫,哭着求着他要留下孩子的那些话,可曾参杂着半分真心。
在他心心念念想要护着安儿的时候,安儿可想过要手软。
时至今日,看他这般苟延残喘,她心里可舒坦了些。
他就一遍遍的哽咽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看着她的冷若冰霜,看着她的朽若槁木。
她问:“所以,事到如今,在顾侯眼里,安儿究竟占重几何?”
“至死不渝。”
这话一落,随之落下的,还有眼梢的泪两行。
划过灰土满布的肌肤,一点点落下,哒哒落在她掌心。
顾承御定定看着她,一字一顿而不失坚定道:“不论从前发生过什么,我待你如何,你待我如何,这一点,从未变过。”
“我是真的想要和你重新开始,也是真的想和你共度余生,即便用过许多不好的手段,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但对于爱你,我从未停止过。”
“前两刻,甚至是现在,我还在想,安儿,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肯,我们……”
不知想起些什么,说到这里的时候,哽咽声戛然而止。
目光却犹是凝在她眼底,片刻不离。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一人满眼狼狈,一人静如死水。
盯他看了半晌,允今安开了口:“是吗?”
“指天起誓。”
“那当如何证明。”
话音一落,细弱指骨突然用力,与此同时,在她堪堪俯身而来的那瞬,顾承御闭了眼。
迎来的却不是柔软唇瓣,而是叫他防不胜防的一阵寒凉。
其中发生了什么呢。
竟见允今安抬了脚踩着他小老二。
是了。
此时的她正单脚踩着素来最叫她烦躁恶心的去处。
虽还没有落下实处,但就这一时而言,威胁之意已显。
允今安垂眼看着他,就似他从前那般,高高在上的俯瞰着,狎戏着。
“若我没记错,顾侯对这榻间功夫甚是自信,对它,也最是宝贝。”
“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二选一。要么,把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咽回去,要么……”
说到这里,允今安突然笑了声,尾音落的懒而长,她垂眼往他那扫了眼:“也不知在顾侯眼里,究竟是安儿重,还是它重?”
顾承御无声摇头。
允今安也不再和他废话。
眼梢微微一凝,下一刻就见锥心刺骨,甚至更甚百倍不止的惊痛猛然而来。
如十大酷刑齐齐上阵,他眸子顿时充了血,额头,脸上乃至脖子上的青筋猛地绷起。
顾承御浑身打起颤,凝着满头冷汗,白青指骨死死扣着地板,粗砺指节间回血阵阵。
分明难捱至极,好似下一刻就要气绝,允今安却犹觉不够。
狠踩在他胯下的脚越发用力,狠辣至极,阴毒至极。
但她此刻的眼神不见多么狰狞,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得如同遥遥不见尽头的深井。
幽暗,诡秘。
不多时,那身破旧又污糟的囚衣就逐渐渗了血,裹着跨裆,污红一片。
允今安却好似远远不够,分明早见了他已然抽搐甚至渗出血的指骨,见了他满脸都是粗汗青筋,也不愿松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