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翠华的语气淡淡的，透着几分疏离。她看着乔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可这娓娓道来的口气，却让乔音在不自觉之间红起了眼眶。

她记得当初厉北延与父亲相处时的方式。

乔父对人一向都是严厉的，只除了在乔音面前的时候，会露出温暖的一面。乔音一直以为等到有朝一日他有了女婿，一定也会像管理公司员工一样严格要求他，可没想到，他对待厉北延，非常宽容。乔父对厉北延很宽容，每每知道厉北延与乔音吵架的时候，总是会站在女婿这一边，用他的话说，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最清楚，乔音这丫头被宠坏了，难免恃宠生娇，他让厉北延别与乔音计较。

那个时候，乔音被乔父气坏了，可真的要发作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想笑。她从来没有想过，像厉北延这样性格的人，居然会与她的家人相处融洽。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乔父一手创建的产业倒了的那一天，乔音才会更加愤怒。三年前，父亲卖了公司，乔音对厉北延恨之入骨，她觉得，是厉北延的无情，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再之后，她的父亲离开了他们，乔音以为厉北延是不会在意的。

可没想到——

乔音的眼眶发红，但她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哭泣，于是，她微微扬起脸，想要忍住自己的泪水。

莫翠华用平静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孩。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可这年头啊，从来就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我父亲因为简安妍而死，这件事情，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回了。”

“你很聪明。”莫翠华笑了笑，“北延真正打动我的，并不是以一个女婿或是儿子的身份。他真正打动我，是当他以父亲的身份试图说服我的时候。”

很显然，乔音愣住了，她一时没听明白莫翠华说的话，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莫翠华缓缓道，“我说，当时的火灾，害死的是两条人命。一条人命是你的父亲，而另外一条人命，应该是你和北延的孩子吧。”

乔音的神色看起来不太自然，她做了个深呼吸，想要把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却发觉自己穿的这一身是没有口袋的。于是乎，她将自己的双手交握起来。乔音想，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或许有些可笑，因为她见莫翠华的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情绪来，这样的人情味，是她之前没有捕捉到的。

“北延说，你怀孕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当时你们之间因为种种误会而看分开，他想过找你复合，但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莫翠华停顿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他说，没有想到那一场大火，让孩子离开了你们。如果时光倒流的话，他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只是很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很难想象像厉北延那样清高冷漠的人，居然会对一个近乎于陌生的人，说出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象，又或许是因为他确实急切地希望说服莫翠华，谁知道呢？

乔音低下头，她的心情很沉重，也很复杂。若是莫翠华没有对她说这番话，她也不是不感激厉北延的，但是，只是感激而已。但现在，莫翠华将厉北延去加拿大找她时的心路历程通通说了一遍，乔音却迷糊了。她一时有些糊涂，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七上八下，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确实的方向。

“我承认，是北延说起你腹中那个孩子的事情，让我动摇了。我也做过母亲，我知道失去孩子有多痛彻心扉。当时，我们失去了孩子，我哭过闹过，也想了很多办法，却始终不能再他回到我的身边。后来，我甚至想要再生一个，可很可惜，医学再发达都好，对我而言，也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