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燕熹淡道：“潘衍你倒长了本事！”

潘衍暗怔，却不露声色，一面收起帕子，一面道：“我那阿姐虽抛头露面做生意，也非随意任人而欺，大人适可而止！”

常燕熹笑了笑：“欺她？我看她乐在其中。”

潘衍撩袍站起，握住椅手扔出，常燕熹避侧肩膀躲过，河水哗啦巨响，有人将头伸出探了探，又缩回。

“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常大人好自为之。”他转身自顾下楼。

冯chūn在灯下教巧姐儿打如意结，听见门响，潘衍走进来，脸色有些发白，衣裳也汗透了。

至盆前洗漱，再脱衣换衣，冯chūn看他胳臂乌青一块，问怎来的，他道磕的。

“方去哪了？”

“和燕生在船板看月色。”潘衍把帕子递给她：“在楼梯口捡的。”

冯chūn接过随意扔到一旁，继续和巧姐儿玩，潘衍躺在chuáng上默半晌，忽然问：“从前在京城时，那位常大人可是见过我？”他一直以冯衍示人，但常燕熹却能将潘衍二字脱口而出。

冯chūn有些心不在焉：“半个京城的人都认得你，尤以纨绔子弟及青楼娼jì居多。”

潘衍把手枕到脑后，没想到本尊生活挺jīng彩啊，他笑道：“燕生要与我们一路结伴往京城，你可答应？”

冯chūn不置可否，潘衍不再多话，他耳听巧姐儿呷呷笑语，望着窗外海天糊成一色，望久了，头便晕晕沉沉，再定睛看时，黎明的天泛起蟹壳青，几只白鸟飞旋着远去。

船已抵岸，舱门外很热闹，冯chūn在收拾包袱，巧姐儿吃着肉饼，看到他嘻嘻地笑：“哥哥醒啦！”

排队下船，运河沿边泊船拥挤，商舟往返，俱是或上岸或离开的渡客，熙熙攘攘迈不动步子，冯chūn抱紧巧姐儿，潘衍挑着囊箧，让燕十八替他背箱笼。

阳光刺穿漫天迷雾，天渐清明，然cháo热的空气开始聚拢，各种汗味儿jiāo织，前面仍是黑压压一片。

燕十八拉住个艄公问讯，这里是徐州窑湾，南可达苏杭，北可抵京津，往京的官船，五日后有一趟，出了码头有个镇子，镇上客栈繁多，专供走南闯北的旅人商客在此宿住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