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前走,还能看到临时搭建的充气游乐场,有许多小孩在上面蹦蹦跳跳。天桥顶头是一个华尔兹舞厅,看起来翻新过,里面被装修成露天的大厅,灯光五颜六色,在里面跳舞的人多半是中年男女,穿着规范统一的服饰。
从天桥下穿过,到了马路另一边,则是露天KTV,点唱的形式,十块钱一首歌。
有个女人正拿着麦在唱闽南语的《露水情缘》。
温敬在国外住了很多年,回国后很少接触这种形式的街头活动,觉得有些新鲜,站着看了会儿。就这工夫,卖唱的女人已经左绕右绕攀住了周褚阳的肩膀。那女人圆脸,肤色很白,细细弯弯的眉下一双大眼睛灵动性感,若有似无地瞟着他的轮廓,说不尽的女人味。
四周有许多男人都已经蠢蠢欲动,强烈地窥探着这个曼妙女人的一举一动。温敬的视线偏转,看着这个正在被撩拨的男人。
周褚阳也在看她,目光专注而赤裸,深黑的瞳孔里包含太多说不清的情愫,涌动在浓密的睫毛下。
整个场面异常火热,那个美丽妖娆的女子几乎是将半个身子缠在他的腰上,男人们欢呼声一片,女人们尖叫、心跳如雷。
他的动作则像是被故意放慢的黑白影片,缓慢从口袋里抽出手,一点点朝她递过来。温敬盈盈浅笑,在卖唱女将手臂缠住他的脖子之前,轻轻拉住他的手,十指相缠。
“不点首歌送给你喜欢的姑娘吗?”旁边有人提议,立即引来一群人附和,大伙纷纷起哄。
周褚阳刚要掏钱,温敬却按住他的手:“不用了。”两个人离开人群好远,都还能听见那妩媚的嗓音,动人心魄地演绎着最美的情话。
路边的灯一盏盏亮起。
“如果刚刚让你点歌,你会点什么歌?”温敬问。
周褚阳依旧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目光平视着前方,过了一会儿说:“《情有独钟》。”
这是张宇的歌,他的声音总是沙哑中带着声嘶力竭,难掩情到深处。
“再点一首呢?”温敬抿起嘴角。
他跟着抿起嘴角:“《痴情意外》。”
“李克勤的歌?”
也许痴情全是恼人的意外,刚停住它又来。
温敬不走了,站在路灯下抬头看他,他下巴的胡楂斜斜密密,像一片探索不完的森林。她的手抚上他的后颈,温柔地碰触他的耳郭。
周褚阳下意识地躲闪了下,反被她摸到敏感处,不依不饶地拨动那一片小耳,拨动他发丝间细软的头皮。
“再点一首,最后一首。”她轻声细语地要求。
周褚阳拿下她的手包,放在宽厚的大掌里,带着她继续往前走。他的声音不如张宇沙哑,也不似李克勤温柔,却带着一股坚硬,闷沉着触发了身体里的每一丝细痒。
温敬踮着脚追问:“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他便不得不又说了一遍,已经是第三遍:“《永不结束》。”
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被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冯拾音在饭馆点了几个菜,左等右等不见他们过来就先吃了,然后又坐在桌边等他们吃完。
“接下来怎么办啊?”他在桌下晃着腿,“也不知道裴西跑哪儿去了。”
周褚阳看了眼手机,又放下,不急不缓地说:“等找到中间联系人,看能不能有实质性的证据,先把方志山抓起来关几天再说。”
“我觉得难,先不说熊成提供的这中间人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依照方志山此人的性子,大概也不会透露身份,否则熊成早该知道他是谁了。”冯拾音又继续晃腿,晃得桌子咯吱咯吱响。
周褚阳踢了他一下。
“方志山现在应该也在县城,今晚先住下来,明天再看情况吧。”
冯拾音没有异议,识趣地去开房入住,特地要了温敬对面的房间。临到周褚阳进去,他却不肯了,努着嘴示意对面:“你下午不是在那儿休息的吗?怎么晚上要进我的屋了?”
温敬正在开锁,听到这话愣住。
周褚阳拧开矿泉水喝了口:“嗯?”
“别装蒜啊,你下午是不是睡人旁边的?”冯拾音脱口而出又是一顿,“难道你们还没发展到那一步?”
周褚阳扫他一眼:“想拆伙了?”
冯拾音立马没了脾气,赔着笑脸说:“开玩笑呢,开玩笑。”连带着对温敬拱拱手,笑嘻嘻地将周褚阳迎进了门。
这边温敬一进去还没来得及走到床边,电话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接通。
“温总。”话筒里的声音阴森冷静,“接到我的电话意外吗?”
温敬镇定地说:“不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