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哥脸色铁青:“不吃你们会死啊!”
“不是,来之前就听说姓方的家伙很有钱,在山里建工厂做研究,肯定都是搞大工程的。那方志山吃的肉怎么可能差到哪里去,多半是吃不掉,他们有钱人都这样,我们不就不要白不要吗?”黄毛不敢大声,却还是说得脸红脖子粗。
信哥一拍桌子,正要斥责,对面一直默不作声的肖老大撂下筷子。
“行了,多大点事,又吃不死人。”肖老大说这话时,脸上的红斑又明显了些,变得更大和更鲜艳了。
红毛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还是闭嘴了。黄毛也是,低着头味同嚼蜡地吃着碗里剩下的东西。
信哥盯着那刺目的红斑看了眼,眉宇微蹙。
肖老大用筷子指了他一下:“你觉得这事里面有猫腻吗?”
信哥收敛目光,问:“什么事?”
“绑女人那天在路上追我们的两个人,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条子。这几天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方志山到底在搞什么事,他是不是惹上条子的女人了?”肖老大寻思。
信哥沉吟片刻,若有所思:“这地方几百年没出个什么事,条子怎么会在这儿呢?我估计也就是方志山的竞争对手,他们生意做得这么大,哪里能都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的?”
“说得也对。”肖老大将信将疑。
“这事不是咱们考虑的,现在就等方志山付了尾款,拿到钱我们就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信哥掏出烟,黄毛立即给他打火。
肖老大被说服了,琢磨道:“也不知道他一整天一整天地待在那厂房里干什么,还不让人进。”
红毛猛点头:“我也好奇,你说他们身上穿的那都是什么?”
信哥眯了眯眼:“是生化服。”
黄毛一听来了兴致,和肖老大几人讨论起来,说到最后还计划晚上偷摸进去探探情况。信哥没掺和,抽完一根烟起身:“我去看看那女人,顺便问问她怎么惹毛方志山了。”
肖老大看了他一眼,缓慢沉吟:“问问清楚,别把兄弟们都搭上了。”
“行。”
信哥环视一圈,拿了只干净的杯子倒满水,端着走过去……
周褚阳等裴西和小叔他们都休息了,跟冯拾音打了个招呼,从小卖部后门出去,沿着村庄的小路七绕八绕一直朝前走。
这里天然条件优越,有好几个石油公司在这里开采石油,夜间仍然在作业,灯光很高,照得基地一片明亮如昼。
他沿着灯光的痕迹走进棉花地,与早已等在那里的人接上头。
“喏,你上次让我查的资料。这段时间我去了趟纽约,找了所有可能与他相关的案件资料,最后发现四年前时报广场那场特大恐怖袭击案发生时,方志山和他父亲都在场,他父亲当场就死了。”
这人是周褚阳的下线,负责统筹信息,他们分上下线联合调查,一旦上线牺牲,下线就能很快接上头。
挺残酷的一条规则,活着什么事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已经安排好身后事了。
周褚阳点点头,接过U盘,又问:“方志山和他父亲关系怎么样?”
“非常不好,方志山出生不久母亲就去世了,他从小就跟父亲生活在一起。方父对他很严厉,要求很高,但是方志山脑子笨,能力有限,常常惹怒方父。据知情人透露,方父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用棍棒打方志山是家常便饭。方志山对这个父亲恐惧至深,这也是他患有严重躁郁症和人格分裂的根本原因。”
周褚阳抿嘴,没吭声。
“还有条消息必须要告诉你,邻市警局在跟踪调查一个民间雇佣组织时,发现团队老大和方志山曾经有过多次不当的合作,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中间人,叫肖鹏,底下人一般都称呼他为肖老大。他跟熊成是远亲,所以有时候也会给熊成一些事干,我推断这次绑架案应该是他们做的。”
周褚阳眼神阴冷:“他们有人在这个组织里?”
“是的,他们局里派了卧底潜伏到这个民间组织里,已经捣毁了好几个据点,现在肖鹏势力单薄,就差最后一击了,但是……”下线迟疑不决,“但是这次行动,卧底到现在都还没有向联系人提供任何有用的消息,他们追踪信号锁定了鹤山一带,具体在什么位置却没办法确定了。”
“两种情况,卧底要么出事了,要么叛变了。”周褚阳刚刚微松的眉头又皱起来,“联系人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下线抬起头,面向石油开采基地的大灯,沧桑的面庞上显露出疲惫。他沉声说:“叛变。”
周褚阳将U盘抄进口袋里,摸到里面的烟,揉揉捏捏,折碎了许多烟丝。
“我走了,保持联系,注意安全。”他拍拍下线的肩膀,被后者叫住。
“你累吗?”
周褚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对方却突然轻笑起来:“你怎么会累呢?你从来没有觉得累过,可我累了。从你回国后,我就一直是你的下线,你没给过我上前线的机会,我是真的感激和钦佩你。但我时常又想,这样见不得光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928工程案前,你卧底了四年才捣毁一个大型拐卖组织,搞得自己全身都是伤,可那些妇女却怪你毁了她们原本平静的生活,有些孩子甚至已经被同化为他们的人,哭着喊着要回那个组织里,大骂警察都是坏人,对执行人员拳打脚踢用刀子。多少人因为行动受伤牺牲,还要被辱骂、被否定、被质疑、被加罪……这条路太长了,捣毁一个组织,还会有其他的组织再起来。不管怎么抓,都抓不完这些罪犯。”
他停顿片刻,低下头:“我是真的累了,我已经申请调离这个岗位,这件案子结束后,应该就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