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方流了眼泪,却没有撕心裂肺,一切都好像在她的预料中,平静中带着绝望。
一场婚礼不欢而散,女方走了之后,所有人都在指责男方。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看着未婚妻离开的方向,却好像松了一口气。
“这个结果对谁都好,我们不能为了已经过去的十年,而捆绑对方未来的几十年。”男人发表感言后也离开了现场,女方的母亲哭成了泪人,闺密团大骂这个男人无情。
说实话,温敬也觉得这个男人太凉薄。即便不爱,这十年也尚未过去。
别说十年,哪怕十分钟、十小时、十天,对她而言都根本过不去。
教堂里一下子变得安静,十字架还用白色玫瑰装饰着圣洁,原先热闹欢笑的人群却都相携痛苦离去。她一个人坐在教堂最后面的位置,坐了很久,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腿麻了,才想到要离开。
可她刚要起身,一双手突然蒙住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挣扎,这个人却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嘘,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跟你说会儿话。”
是个男人的声音,莫名有点熟悉,可温敬太紧张了,一下子想不起来。
她被这个男人带到了一个封闭的格子间中,他将她按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然后迅速地退了出去,关上格子间的门。温敬只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随即就被狭小的空间彻底包围。
这是教堂的告解亭,是做错事的人用来跟神父忏悔用的。
隔壁的小亭子里也坐进去一个人,温敬干脆放松下来,她坐在凳子上,舔了舔唇,尝试几次后平静地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不忏悔,我只想跟你分享一件有趣的事。”男人的声音饱含热烈和激动,“我已经等不了了,我必须要现在告诉你。”
“好,我听着。”温敬悄悄地伸进衣服口袋里,摸到手机,点开录音。
“2010年的时候,我参与了一场救援行动,亚特兰大空军部联合西点军校,拯救被困在深山的一批背包客……”
那场救援被困山里的背包客的行动结束后,一场地下比武方式,决定了华人兵种在异国他乡的地位,同时也让当时行动中自相残杀的三个外兵抹了黑。
其中一个外兵,就是这个男人。
“我没有死,上帝不肯收我,所以我又活着回来了。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被除去军籍,从学校除名。我的父母因为这样的屈辱饱受流言蜚语,母亲得了抑郁症,父亲被邻里嘲弄,醉酒后驾车出了车祸,到现在还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我的小妹被几个男人玩弄,在学校里自杀,可那些人那样冷漠,说她活该,活该有我这样的哥哥!”
男人声音低冷,蓝色的瞳孔仿佛酝酿着一场海啸,遍布宁静的阴霾,他被告解亭黑色的绸布笼罩着,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中。
“呵……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在我拼死拼活回来后,整个世界都仿佛变了。凭什么那个中国人就能享受荣誉和称赞,我就要被踩进地底下,一下不够还要不停地踩?我的家人有什么错,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对待他们?”
温敬咬住唇:“所以你要报复他们?”
“这不是报复,这是他们为自己做过的错事应该付出的代价。我要让那些曾经冷眼旁观的人都受到惩罚,我杀了那场行动中被救的背包客,我让他们饱受挫折流血至死,我还杀了那些欺负我家人的狗东西们,我用同样的方式让他们出车祸、自杀、得抑郁症,呵……我要让他们也过着和我家人一样的生活。”
他忍不住低笑起来,不停地低笑:“对了,除了他以外,我还对当初活着走出来的其他五个中国兵都做了安排,我让他们的战友死去,让他们的家人离奇失踪,让他们饱受痛苦的质疑和非议,我发现这个过程比直接杀了他们让我快乐多了!”
温敬紧紧攥着手机,她的声音惊颤起来:“你到底是谁?你究竟要做什么?”
男人笑得越发癫狂:“你都知道了不是吗?温敬,喜欢我上次送给你们的礼物吗?”
温敬想到那个邮件,想到那个音频里的声音,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疯了吗?你究竟是谁?”温敬豁然一站,开始使劲地捶门。
旁边的男人却一派淡然,他双手支撑着下巴,不急不缓地说:“我专门为了周褚阳而来,我要让你看看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被我玩弄于股掌间的样子。我要让他尝一下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让他也尝一尝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滋味。”
温敬推不开门,心下一急,狠狠地踹了门一脚。她见门闩松动,又一连踹了几脚,好不容易把门踹开了,连忙到旁边的小格子间里察看,人却早已走远了。
她跑出教堂,入眼是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行人来来往往。
她回到酒店后等了大概有五分钟,周褚阳也回来了。温敬把录音给他听,他听完后沉吟了一阵,拍着她的后背说:“我安排人送你们离开。”
“那些人招供了,阮蔚已经没有招数可以使出来了,我原以为这件事应该可以结束了。”温敬拉住他的手,神情掩不住的失望,“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头?”
周褚阳低下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
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很暗,可温敬还是看清了他的眼神。她忍住鼻头上涌的酸涩,钻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