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又蹭了蹭温时琛的胸口,把眼底的水汽都蹭没了,缓慢说,“哥,你相信我吗?”
“什么?”
“我不会错。”她坚定不移地说。
温时琛摸了摸她的额头:“我相信你。”
到除夕这一天,温敬先去疗养院看了看池杏芳。自从得知顾泾川被掳走的消息,她的精神状态就一度崩溃到疯癫的边缘,为了不刺激到她,温敬只在窗户外看了她一会儿。
屋里的女人好像一夕间老了十几岁,两鬓长出了许多白发。看护在旁边陪她说话,她一时有回应,一时没有回应,更多的时候不哭不笑,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窗外,一遍遍叫着泾川的名字。
温敬扶着门框,肩膀往下压,沉沉地仿佛支撑不住了。顾父打了水过来,顺手扶她一把,站在走廊上陪她说话。
“别有压力,和你没关系。我们二老都对泾川有所亏欠,她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温敬艰难地点点头,嗓子眼好像冒烟一般低沉闷哼:“是吗?”
顾父没有听见,径自说道:“听说那些人抓他是为了研究新型病毒?”他竟然露出一丝微笑,“单从学术能力方面来说,那些人挑中了泾川,证明他们是肯定泾川的。但我相信,泾川绝对不会让这种病毒实验成功,所以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我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就和人还活着,已经开始计划身后事一般,现实总是让人悲凉痛苦,而又无能为力。
温敬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和顾父又聊了会儿,想起温时琛的交代,连忙说:“今天除夕,下午疗养院的人就都走了,不如二老一起到我家吃个团圆饭吧?”
顾父指了指门里的池杏芳说:“医生说这段时间她最好不要外出,以免触景生情。你和时琛都是好孩子,她心里知道,但是总会难过的,万一到时候闹得你们大家都不开心就不好了。”
“您别这么说,只是……”
“我都明白,你们也都不要有负担,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那您呢?”
“我也不去了,她现在就只剩下我了,看不到我她会更难过。”
温敬深吸了一口气,表示理解。从病房出来,她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车,周褚阳靠在车身上,一条腿直立着,另一条腿微微弯曲,踮着脚尖在地上打着转。
似乎是腿的问题,不太舒服吗?
她拉起帽檐走过去,风太大,压得她佝偻着腰顶风行走。从这儿过去还得上一小段坡,她两只手抄在兜里,全部力气都压在腿上,奋力往上走。她跳了两下,重心不稳,往后倾倒,手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拿出来按在地上,还没等她平衡住,一股力气却兜住她的腿,将她整个人团抱在怀中,一步步走到了坡顶。
冯拾音在车里吹了声口哨,她看见先前梁欣送来的围巾挂在他脖子上,面前这个男人还是穿着她买的羽绒服,精瘦的脖子露在空气中。
她拍着他的肩,沉沉低笑。
“周大爷。”她叫他一声。
“嗯。”他应了。
温敬又叫了两遍,他一一应了。她还要再叫一遍,他已经抢先道:“我不会离开你。”
冯拾音闭着眼睛大喊:“齁死了,快点上车!”
晚上要一起回老宅吃饭,他们去超市买礼品,温敬不想让他们花钱,挑的都是便宜的,冯拾音却不听她的,把东西都一一拿下来,换成最好的。他们给徐姨买了两盒东阿阿胶,给老爷子买了一大包养生中药材,给温崇言买了两瓶陈年汾酒,还给温时琛又买了两大盒大红袍。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询问过周褚阳的意思后,同样的东西他又都来了一份。
温敬看他大手大脚的模样,好笑地问:“你有钱吗?”
“嘿,小瞧哥了吧。”冯拾音冲他眨眨眼,把东西都摞柜台上,豪气干云地说,“刷卡。”
身后递过来一张卡,把账都结了。温敬看着周褚阳手里那张黑色的卡,有点不是滋味:“里面还有吗?”
“有的。”
温敬又看账单,一下子花了好几万,要放在平时,能给他抽上许多好烟了。
“其实真没必要。”她嗫嚅着。
周褚阳把东西都放进后备厢,趁着冯拾音跑到前面去开车的工夫,把她压在车厢上,两条腿顶着她。
“娶媳妇的钱还是有的,这点不算什么。”
温敬扶住他的腰掐了下:“存了多久?”
“有十年了。”大概是被她的手掐得有了反应,他忽然眯起眼睛盯着她,低头闷哼了声,下一个动作就是直接抓住她的手,关上后车门,“别乱动,有得你还。”
“嗯。”她扬起头笑了,“我总是知道,欠下的都是要还的。”
回到老宅已经天黑了,屋子里灯火通明,萧紫和徐姨在厨房忙着,客厅里坐着三个男人,见温敬回来,目光都跟随过来。几分钟后,温敬也被赶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三个温家男人、一个不中用的小屁孩和周褚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