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里，医生推着眼镜说：“这种情况建议终止妊娠，遗传风险太高了。”</p>

小芳听不懂医学术语，只是茫然地摸着肚子。</p>

顾宏正要签字，母亲突然冲进来抢走同意书：“不能流！医生说小芳子宫受损，流了可能再也怀不上！”</p>

她哀求的看着顾宏，“好歹是条命啊，可能是你哥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你真的忍心吗？”</p>

顾宏把b超单摔在父母面前，“你们看到了吗？孩子根本不健康，生下来谁养？”</p>

“你不是博士快毕业了吗？多养个孩子怎么了？”</p>

顾父说道：“等孩子长大就好了，也能照顾你哥，减轻你的负担。”</p>

“然后呢？当他无法照顾我哥以后，让他继续生个孩子当备用器官库？”</p>

顾宏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瘆得走廊里的人纷纷侧目，“我懂了……你们爱的根本不是哥……是永远有人兜底的安全感……是他彰显你们伟大的那种感觉！”</p>

母亲的巴掌让顾宏嘴角渗血。</p>

但年轻人只是舔了舔伤口，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你们想过哥要什么吗？他每次看到我加班回来，都会把最喜欢的糖留给我，他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什么是爱！可你们对他没有丝毫尊重！”</p>

顾宏看见父亲的手在发抖，但最终，老人挺直了腰板：“万一、万一是误诊呢？生下来看看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问题……”</p>

顾母也说道：“就算真的有问题，也有你啊，阿宏你是孩子的亲叔伯，你还能不管侄子吗？你肯定不会那么没有良心的。”</p>

顾宏，“……”</p>

他看见未来的场景：又一个智力残缺的孩子出生，父母年迈无力照顾，重担最终落在谁肩上？这个念头让他胃部绞痛。</p>

小芳的生产很不顺利。</p>

医院没有无障碍设施，顾宏不得不把她抱上抱下。</p>

当产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时，顾父顾母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一定要是个健康的孩子……”</p>

新生儿是个女婴，体重不足四斤，哭声像小猫一样微弱。</p>

顾宏从医生凝重的表情中读出了不妙。</p>

果然，三天后的检查确认了婴儿有严重的唐氏综合征且先天性脑发育不良。</p>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委婉地说，“这孩子可能需要终身照顾。”</p>

顾宏站在监护室外，看着保温箱里那个瘦小的躯体，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p>

顾母崩溃大哭，“造孽啊，我们老顾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p>

父亲蹲在墙角抽烟，烟灰落满衣襟：“养着吧，好歹是陌陌的血脉……”</p>

是啊，能怎么办呢？</p>

“你们养？”顾宏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还是我养？”</p>

顾母突然抓住他的手：“阿宏，妈知道你不容易，可这又能怎么办？这都是命啊！”</p>

出院回家后，家里的气氛更加压抑。</p>

小芳产后抑郁，经常无故尖叫。</p>

哥哥被婴儿哭声吓得整夜不睡。</p>

新生儿需要特殊护理，开销骤增。</p>

父母开始频繁给顾宏打电话，要钱、要关系、要他回家帮忙。</p>

“你是博士，认识那么多专家，就不能想办法治治你侄女？”</p>

“单位预支的钱该还了，你爸的老寒腿又犯了……”</p>

“你哥昨晚跑丢了，找回来时满身是泥，你能不能请个假回来看着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