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御医院所有的御医被林升唤至月华宫,为太后戚岚诊治,楚颢一如常态,抽泣怒喊道:“必须要治好朕的母后,否则,朕也要把你们扔到冷宫住上三载。”
此言一出,御医院所有的御医,头皮一阵阵发麻,皆是一个个趔趔趄趄快步走到床榻前,排着队去给太后戚岚切脉。
在月华宫寝殿内侍奉太后戚岚和楚颢的那七八个宫女,听楚颢如此说,登时是一脸懵然,冷宫向来是关那些废除的妃子,何时听过把御医关进冷宫的呢?陛下的想法,她们委实是难懂啊。
少倾,众御医前来向楚颢回话,废话连篇的术语说了好半晌,楚颢虽听懂了,却故作未懂,气煞地重重一拍桌角,怒道:“说朕能听懂的!”
楚颢这一拍桌,月华宫寝殿内站着的所有御医,皆是身形一颤,纷纷道:
“太后被幽于冷宫三载,饥寒过久,凤体孱弱到了极限……”
“太后长期忧郁过重,以至于肝血受损,心脉弦弱,气血虚亏,脾胃虚寒……”
“如今已是入秋,天气渐冷,太后的凤体太过虚弱,又受风寒入侵,才会出现晕厥之症……”
……
楚颢有些不耐烦地道:“可是重疾?”
垂首在旁的御医院院正御医周淳远,思忖了片刻,回禀道:“虽不是不治之症,却也十分棘手,并非十数日便可医治好的,尤其是太后的肝气不足、气血虚亏、脾胃虚寒之症,若想除根,恐也得半年之久。”
“啊?半年?”楚颢惊吼了一声,面色沉怒,猛地从椅中跳着脚,一跃而起。
吓得众御医登时“噗通……噗通……”跪倒了一地,此刻,他们生怕楚颢真将他们扔进冷宫关起来,这个脑识有缺的皇帝会做什么事,岂是常人能思及到的?
这时,林升立即走上前来,一边轻抚着楚颢的背脊,一边劝慰道:“陛下,太后毕竟被关入冷宫三载,老话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周院正所言的意思是要为太后去除病根。”
说着,林升嘿嘿一笑,又缓缓地道:“若是半年能将病根去除,让太后的凤体得以康健,这日后啊,陛下也无需为太后的安康,再如此忧心了不是?”
话音刚落,除了站在一旁的周淳远,其他跪在地上的御医们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这个平日里被他们嘲笑是草包的太监,林升。
谁都没想到,往昔他们那么欺辱林升,这关键时刻,林升竟然会在陛下面前为他们说好话,不由得众御医心中腾起极淡的内疚感,不过他们谁能料到楚颢会继位啊?若是早知道,他们恨不能与林升结拜才好呢。
如今楚颢继位,林升在后宫中的地位也是一夜暴涨,林升可是自幼便相伴在楚颢身边的太监,这种身份的太监,往后岂不是和当初的陈孝义陈公公一样?尤其是遇到了楚颢这种脑识有缺的皇帝,还不知日后会怎样被林升哄骗着手握重权呢。
虽说御医享有朝中官职,可御医却是为后宫的皇帝、娘娘们治病的,后宫这潭浑浊暗涌的水,到底有多深,这些御医岂会不知?
思及至此,众御医在心中暗暗叹息,他们这些人反倒不如皇帝身边的阉人更有权有势。
而这名被嘲笑为“草包”的太监林升,从今往后,就是能改变他们命运之人,登时,众御医思忖着日后该如何与林升去拉拢关系了。
楚颢眨了眨眼,呆愣地望着周淳远,询问道:“周院正,是小林子说的这样吗?”
周淳远点头道:“正如林公公所言。”
“哦!”楚颢一点头,突然怒吼道:“那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速速煎了药端上来,让母后服下?若是再耽误这一夜,就不是半年了!”
闻言,众御医皆是没了言辞来回话,只能在心中感慨:陛下的理解能力真是让人无语至极啊。
众御医只好迅速起身,少倾,周淳远极快地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了身旁的一名御医,低声道:“速速去御医院抓药,万不可弄错。”
这名御医接过药方,快步朝外走去,刚走到院落中央时,月华宫院落的大门突然打开了,浩浩荡荡的一队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御医眼睛极尖,一眼便瞅见了月华宫门口停落的步辇上方,打着安国皇后娘娘专享的凤羽红罗伞。
这凤羽红罗伞即便是在夜晚,只需一丝光亮便可视清,这伞乃是十数名安国首屈一指的绣娘,用黄金所制的金线,在极其珍品的红绸上,耗费数月,精心绣出那耀眼夺目的双凤朝阳图,伞的四周垂落着五彩缤纷的流苏,尽显作为安国母仪天下的皇后,那至高无上的尊贵与威仪。
这御医极快的为这队人让开了路,站在道路的边缘处,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皇后苏洛翎走至院中央时,忽然停住了脚步,侧首看向路旁躬身行礼的这名御医,肃声道:“是刘副院正啊,太后娘娘的病情如何呀?”
刘御医立刻回禀道:“尚可医治,只是需要些时日,才可去除太后娘娘体内这些年来积攒下的病根。”
皇后苏洛翎“嗯”了一声,温声道:“那便请御医院的御医们竭尽全力来医治太后娘娘,若是太后娘娘得以康复,本宫必定会奖赏御医院所有御医,这些日子的辛劳。”
刘御医礼道:“这本就是御医院的分内之事,又如何敢当皇后娘娘的赏。”
皇后苏洛翎淡笑了一声,道:“早听闻御医院医德清正,医术甚高,本宫自是赏罚分明之人,对御医院也是心中有数的。”
言毕,苏洛翎一摆手,最前方引路的两名太监,才敢缓步继续朝前走去。
殿内坐在椅子上的楚颢,肘臂朝身侧的方桌上一支,他稍一歪头,那张俊美至极、邪气十足的脸,便覆在了他那净白修长的手掌中。
楚颢半眯着那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瞅着院中的皇后苏洛翎。
只见皇后苏洛翎的风髻云鬓上,仅插着一根很普通的金色凤钗,一张莹白的鸭蛋脸上,眉似柳叶,眼泛星光,一袭浅灰色的罗裙,从腰身处坠着数根比发丝略粗些的银线,外罩银丝白线绣着荷花浮于水面的深灰色曳地长袍。
虽说这一身在后宫的嫔妃穿戴中,可谓是素到了极致,可穿在苏洛翎的身上,楚颢反倒觉得,苏洛翎周身散发着那份华贵典雅、落落大方的气韵,是真真不枉一代国母该有的仪容和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