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颢那正欲哀嚎的表情,顷刻间换成了一张开心至极的笑脸,立即道:“有劳苏国公了。”
苏守铭抚平了身前官服上的褶皱,一琢磨,楚颢不想上朝,岂不是正遂了他的心愿嘛,楚颢的傻、胆小、懦弱,这不正是他推楚颢继位的原因吗?若楚颢和先太子楚烨一般,那他还敢让楚颢继位吗?
陛下楚颢既然爱玩爱折腾,干脆任由他去胡闹就是了,反正朝中政权归他苏守铭,他女儿苏洛翎来执掌着后宫。
思及至此,苏守铭也懒得去管楚颢想要修葺冷宫的念头,随即道:“陛下的孝心,天地可鉴,陛下若想修葺冷宫,那便修吧。”
苏守铭正欲踏出殿门时,似是想到些什么,脚步一顿,侧首看向皇后苏洛翎,肃声道:“皇后娘娘昨日入宫太过于仓促,老臣尚有些训言,未能说与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移步一听。”
楚颢大为惊叹道:“苏国公嫁女还要提前训斥说教吗?”
苏守铭答道:“这是自然,爱女承蒙陛下之厚爱,册封为皇后娘娘,自是与嫁入普通的人家不同。作为一国之母,手握后宫重权,断然不可随意妄为,后宫安宁,前朝则稳……”
苏洛翎知晓她父亲苏守铭定然是有要事要说给她听,不过是拿着这个说辞来做幌子罢了。
楚颢故作听不懂,打断道:“罢了,罢了,皇后是苏国公的女儿,苏国公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朕实难听懂,哎呀,听得朕头痛啊……”
言毕,楚颢一合双目,自己用力地揉着额角。
不过,这番话到是让薛嫣然听进了心里,不仅入了心,还悟出此话的另一番说辞:苏守铭这一番话,是专门说给她薛嫣然听的,以此来告诫她薛嫣然,苏洛翎才是皇后,即便是姐妹相称多年,她薛嫣然也不可忘了身份,不懂尊卑,凌驾于皇后苏洛翎之上。
薛嫣然嘴角一扬,笑道:“昨日臣妾听家父说,要嫣然入宫为妃,心中是一万个担惊受怕,苏伯父知晓,臣妾自幼便任性了些,这样如何能在后宫里安身立命啊,后来听闻皇后娘娘是苏家姐姐,这才消去了心中的忧虑,反倒欣喜于今后可日日与皇后姐姐作伴了。”
苏守铭挑眉,似笑非笑地道:“贤妃娘娘过谦了,老臣是看着贤妃娘娘长大的,怎会不知贤妃娘娘自小便乖巧懂事呢?”
这番话,最重要的四个字,便是乖巧懂事。
薛嫣然心中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只老狐狸的谋算与心机,我却难及三成啊。”
薛嫣然登时笑道:“承蒙苏伯父的夸奖,嫣然受之有愧。”
说罢,薛嫣然扭过身,朝苏洛翎端了一礼,娇声道:“母后这里自有妹妹替姐姐守着,姐姐不必担心,姐姐先随苏伯父去吧,莫要耽误了苏伯父上朝才好。”
苏守铭这一石二鸟之计,不仅旁敲侧击的震慑住了薛嫣然,又让旁人难以挑理,反倒会大为赞赏苏家礼教甚严。
楚颢闭目聆听下来,知晓薛嫣然已是败下了阵,假装打了个哈欠,一抬手便遮住了唇角漾起的一抹凉笑。
苏洛翎朝楚颢福身行礼,温声道:“陛下,臣妾去去就回。”。
楚颢一挥手道:“去吧,去吧!”
苏洛翎这才尾随在苏守铭身后出了殿门。
见苏洛翎走了,薛嫣然走上前来,笑盈盈地道:“臣妾前些日子恰巧学了按摩之术,陛下可愿一试?”
闭合双目的楚颢,唇角微微勾起,道:“爱妃有心了。”
薛嫣然也不扭捏作态,那瓷骨般的细嫩手指,极轻地按在了楚颢的额角上,力道酥酥软软,却极为舒服。
楚颢忽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像是花香,却又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花,清清淡淡,若隐若现,煞是好闻。
楚颢轻嗅了两下,这香气正是从薛嫣然身上飘散出来的,“爱妃熏的什么香啊?竟如此好闻?”
话音刚落,楚颢的耳畔便响起了薛嫣然轻柔至极的声音,“这是臣妾自小一直用的熏香,名唤:仙芳清醉,是用春夏秋冬四季所开的十二种花,精心而制。”
“哦?难怪不似平日里香炉飘出来的气味儿,爱妃既有这么好的熏香,不如送些给朕吧?”
言毕,楚颢明显感觉到薛嫣然按在他额角上的手指顿了一下。
薛嫣然笑嘻嘻地回道:“当真不是臣妾小气,只是这熏香用起来十分的繁琐。”
楚颢睁开双眸,问道:“怎么个繁琐呢?”
薛嫣然答道:“臣妾自幼便用此香来熏,每夜入寝前,将这十二花粉种制好的熏香,放入香炉中,置于身体的脖颈两侧、腋下两侧、腰间两侧、大腿内两侧、膝两侧、双足两侧,熏两个时辰后,要再加一次熏香,以防香炉内,所燃香气不足,需夜夜如此熏四个时辰,经十年以上,方可与臣妾一样,自带体香。”
闻言,楚颢猛地一回头,看向薛嫣然,惊色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只能平卧了吗?”
薛嫣然将半空中的手一垂,笑道:“陛下好聪明啊,不仅不能侧卧,若是睡的太沉,手脚稍微动一动,便会被香炉烫到,故而,臣妾才不敢让陛下一试。”
楚颢一扶额,叹道:“如此麻烦,爱妃还是自己留着享用吧!”
好聪明?这三个字楚颢听得十分刺耳,安国有谁会认为他楚颢聪明?这贤妃薛嫣然是拿他当个三岁小儿来哄啊!
不过,楚颢不得不承认,薛嫣然那勾魂摄魄的笑容,再加上这撩人心弦的体香,是个热血男儿也抵挡不住啊!
在楚颢看来,当初薛滕定是很早便开始暗自培养他的女儿,不管薛嫣然是给父皇楚旸为妃,还是去当先太子楚烨的妃子,就这两点,怎能不受宠爱呢?
想到此处,楚颢更觉得薛嫣然像极了一朵彼岸花,岂止是撩人心弦那么简单,简直会将男子的生魂,活吞了才是。
楚颢屏息凝神了片刻,才将腹中燎原躁火,一熄而灭。
忽然,传来了太后戚岚深吸了好大一口气的声音。
薛嫣然的反应极快,瞬间走到太后戚岚床榻旁,轻声问道:“母后总算醒了!觉得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