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公孙决缓缓地说着什么，绾千悦就这么安静的当一个倾听者，可能两个人的个性都不太适合出现在这样静谧的场景中，可是上天却偏偏安排了这么一幕的出现。

“自小生在医药世家，本应该是一副命薄的样子，天天在药罐子里面成长，每天面对生死，可我生下来却讨厌这样的生活，我喜欢看着驰骋杀敌时候英勇的模样，我学着模仿，却被我家那老头好一顿毒打，从此之后我便更加厌恶起这些东西来。”

绾千悦没有想到，公孙决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云淡风轻的像是个置身事外的人。

“我偷偷的跟着覃渡那个家伙学功夫，你别看他现在费了双腿，整天跟个废人一样走到哪儿都需要有人跟着，他其实是是假装的，他可厉害着呢。”

公孙决撇着嘴巴，说起覃渡的时候，目光中竟然多了几分羡慕，绾千悦忽然有点心疼起公孙决来，每个人的身后都有故事，你没有责任要和任何一个人交代。

当你鼓足勇气肯说出来的时候，要么就是你将要诉说的这个人对你很重要，要么就是，你早已经把他当成了心中重要的人。

“直到那一日，父亲倒下的时候，我面对着想要活下去的父亲，手足无措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已经知道了他身体的状况，对我那么严厉，也只是希望我能够给他一线生机，可是我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失望。”

公孙决勾起嘴角，目光中的失落流露出来，绾千悦伸手想要拍拍这个看起来脆弱的男人，可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在她没有足够大的能力保护别人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和任何人为伍，婧儿是迫不得已，公孙决是可以选择的。

她身边的事情太多，万一牵扯到别人，她自己都顾全不了，怎么保护别人。

“从那天开始，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年，我钻研各种书籍，学习各种知识，我希望能够弥补我之前犯下的错误，可事实上，等我出来之后，我还是一无所获，我看着老头子躺在床上一天比一天虚弱的样子，每天晚上我都睡不着，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公孙决低下头，仔细的抠弄着手指，好像那些年他遇到过的事情，现在他又一次遇到了一样，看起来是那样的痛苦。

绾千悦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公孙决，看着那个成日不正经的公孙决忽然变得正经。

“我每日守在老头子的身边，仔细的记住老头子传授给我的每一个方子，我用那些我学会的东西去救人，那个时候我心里的罪恶感才消失了一些，可最终我都没有找到医治老头子的办法，所以……哈。”

公孙决苦笑着摇摇头，“小千千，我今天是不是有点奇怪，跟你说了这么多？”

绾千悦抿着嘴巴，一些安慰的话堵在嗓子眼，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自己会有点受不了。

绾千悦不说话，公孙决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消化公孙决刚刚说出的秘密。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孙决离开绾千悦却不知道。

寒芳院虽然疏于打理，但日常清扫还是被安排的妥当，所以厢房内亦干净的一尘不染，推开门，除了一些生疏的味道，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坐在桌前，端起茶盏准备呷一口，却发现茶壶里面干净的连一滴水渍都没有，这种没有生气的地方，不晓得上一任主人在这里住的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

“小姐，是不是有点不习惯啊？”婧儿端着刚刚做好的桂花糕走进来，顺手沏上一壶茶，开口说了一句，“小姐不是说是福不是祸吗？这寒芳院也是难得安静，小姐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养养身子，我看小姐今日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呢。”

绾千悦安心的接受着婧儿的关心，心满意足的吃饱喝足，倒头睡下，她真的就想这样与世隔绝，然后孤独终老。

鸡刚刚叫过，绾千悦就被门口婧儿的声音吵了起来，才从床上爬起来，婧儿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二小姐来了。”

绾千悦眉毛一挑，绾依依那个家伙安静了这么久，又找事儿来了？

“姐姐，我听丫鬟说这寒芳院的日子可不好过，我怕姐姐受了凉，送了副毯子来了，还请姐姐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