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比承天广场上更加耀眼、更加凝实的巨大银色光门,毫无征兆地在宫门前的空地上空裂开!
光门边缘的空间剧烈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动。
“走。”冷峻青年率先一步踏入光门,身影瞬间消失在那片银辉之中。
水绿宫装的女子紧随其后,身影没入光门。
中年道人最后,他袍袖一卷,将哭喊挣扎的云砚连同那无形的托力一起卷入怀中,如同夹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包裹,一步便跨入了光门!
银光骤然收缩、熄灭!
巨大的光门瞬间消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原地一片死寂的广场,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奇异的焦灼气息,以及淑妃那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如同孤雁泣血的哀鸣:
“砚儿——!!!”
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倒在老嬷嬷怀中,彻底失去了知觉。
失重!
剧烈的眩晕!
无数破碎的光影在眼前疯狂旋转、拉扯!
云砚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疯狂搅动的旋涡。
他小小的身体被挤压、撕扯,连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极致的恐惧压过了哭泣,只能徒劳地张着小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阵阵发黑。
这恐怖的感觉似乎持续了漫长的时间,又仿佛只是一瞬。
砰!
一声轻微的闷响,他感觉自己被丢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那无处不在的撕扯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而沉重的压力。
云砚蜷缩在地上,小小的身体因恐惧和不适而剧烈颤抖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惊恐地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眼前不再是熟悉的宫门广场,而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船舱?
船舱的材质非金非木,泛着一种冰冷的、暗沉的金属光泽。
穹顶极高,看不到尽头,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没有窗户,只有舱壁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幽幽白光的菱形晶石,提供着微弱而冰冷的光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金属、尘埃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冰冷能量的奇异气味,干燥得让人喉咙发紧。
他正蜷缩在船舱冰冷的地板中央,不远处,那三位将他掳来的仙使正站在那里。
冷峻青年和水绿宫装女子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垂手侍立。
为首的中年道人则盘膝坐在一个离地三尺悬浮的蒲团上,双目微阖,似乎已经入定,对云砚的存在漠不关心。
在船舱更远一些的角落阴影里,还蜷缩着另外几个小小的身影。
有男有女,看起来都比云砚大一些,约莫七八岁到十岁左右的模样。
他们穿着各异,有的华贵,有的简朴,但此刻都同样满脸惊惶,如同受惊的鹌鹑般紧紧挤在一起
用恐惧而茫然的目光偷偷打量着云砚和那三位仙使,大气都不敢喘。
显然,他们也是从其他地方被“接引”来的身具灵根的孩子。
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云砚淹没,他猛地想起母妃的怀抱,想起暖阁里昏黄的灯光,想起母妃一遍遍的低语……
“呜……母妃……我要母妃……”
压抑的、细弱的呜咽声终于从云砚喉咙里溢出,他蜷缩得更紧,小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如同被遗弃在荒野中的幼兽。
这哭声在死寂的船舱里显得格外刺耳。
盘膝入定的中年道人依旧毫无反应,仿佛睡去。
那水绿宫装的女子闻言,嘴角那抹空寂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丝,眼神却更加空洞。
只有那背负长剑的冷峻青年,冰冷的眸光如同实质的剑锋,骤然扫向云砚!
一股无形的、带着刺骨寒意的威压瞬间降临!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云砚的哭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
他小小的身体瞬间僵直,连颤抖都停止了,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
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小脸憋得青紫,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还在不受控制地滚落。
冷峻青年冷冷地收回目光,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消失。
云砚如同离水的鱼,猛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爆发出更剧烈、却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呛咳和抽噎。
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膝盖里,小小的身体缩成更小的一团,无声地、剧烈地颤抖着。
母妃的话,如同冰冷的烙印,在极致的恐惧中骤然清晰:
“要……听话。仙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问为什么,不要……顶撞。”
“要……少说话。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说。”
“要……躲着点……”
他不敢再哭,不敢再看。只能拼命地将自己缩起来,缩到最小最小,最好谁都看不见他。
时间在死寂和压抑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船舱里感受不到昼夜交替,只有那幽冷的晶石光芒恒久不变。
没有人说话,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冰冷的地板,沉重的压力,和角落里那几个大孩子偶尔发出的、极力压抑的啜泣声。
云砚蜷缩在角落,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饥饿而微微发抖。
他不敢动,不敢睡,只是睁着红肿干涩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冰冷的地板。
母妃温柔的脸庞,暖阁里香甜的牛乳,嬷嬷讲的故事……这些温暖的碎片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又迅速被眼前冰冷的现实撕碎。
巨大的孤独和恐惧啃噬着他幼小的心灵,但他死死记住了母妃的话——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