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还是穿着那身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淡青长袍,腰间挂着丁字腰牌,走到距离大门三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垂着头,气息收敛得如同不存在,等待着,等待大门打开
不多时,大门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干燥灵木和淡淡墨香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卡-卡.小_说¢网/ ,追*最?新¨章?节,
一名同样身着深青长袍、腰悬乙字腰牌的执事弟子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外面等候的寥寥数人
但目光却在云砚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丁等弟子,凭证。”执事弟子的声音毫无波澜。
云砚默默递上自己的“丁”字腰牌,执事弟子接过,指尖在腰牌上一点,腰牌上那个丁字微微亮起,随即黯淡。
他将腰牌丢还给云砚,冷冷道:“一层东区,基础符纹区。限时一个时辰。”
“不得喧哗,不得损毁典籍,不得试图拓印,违者,废去修为,逐出符箓峰。”
这位弟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淡淡的嘲讽!
云砚接过腰牌,低声道:“是。”然后,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侧身,从那道缝隙滑了进去。
门在身后无声闭合,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响。
藏书阁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宏大,穹顶极高,隐没在幽暗之中。
一排排巨大的、由不知名黑色灵木制成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地排列着,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书架上密密麻麻塞满了玉简、兽皮卷、竹简乃至一些奇特的骨片、石板。
光线来源于镶嵌在书架顶端和穹顶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石,将这片浩瀚的书海笼罩在一种静谧、古老而肃穆的氛围里。
空气微凉,带着纸墨和岁月沉淀的味道,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
只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从远处偶尔传来,更衬出这里的空旷与寂静。
按照指示牌,云砚走向一层东区,他的脚步放得极轻,如同踩在棉花上,目光快速扫过两侧的书架标签
《引气诀》衍生符论、《五行基础符纹全解》、《符力流转初探》、《常见符箓失败案例分析》……琳琅满目,远超他那本破旧的《残篇》。
他心中微动,但脚步未停,母妃的叮嘱如同无形的锁链,勒紧了他的心脏。`x~q?u·k?a_n.s.h¢u*w-u/.-c?o′m!
安全,平庸!
他需要的是最基础、最不起眼、能让他继续苟活下去的知识,而非引人注目的精妙符法。
他刻意避开了那些书名引人注目的区域,径直走向最角落、光线也最黯淡的几个书架。
这里的标签写着《符材辨析(杂篇)》、《废弃符文辑录》、《古符异体考(残)》、《符力散逸与疏导小注》。
就是这里了!
如同青蚨坊最不起眼的兽血池,这里也是符箓知识的“边角料”区域。
充斥着被主流符师视为无用、错误、或早已淘汰的垃圾信息。
但对云砚而言,这里或许藏着能让他活命的散气符文!!
他走到《废弃符文辑录》的书架前,书架上积了一层薄灰,显然少有人光顾。
他抽出最厚实的一本,封面是某种粗糙的兽皮,颜色黯淡,上面用古拙的字体写着书名。
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用不同笔迹记录的各种奇形怪状、被标注为无效、危险、灵力逸散严重的符文图样和简略说明。
他找到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靠着冰冷的书架坐下,将书摊在膝上,指尖拂过那些扭曲、怪异、甚至丑陋的符文。
心神沉入其中,如同过去无数个夜晚凝视《残篇》一样,目光专注而沉寂,试图从这些被遗弃的“垃圾”中,寻找一丝能加固自己龟甲的碎片。
时间在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锋锐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寒潮,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东区角落!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书架顶端晶石柔和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一股沉重的、令人灵魂都感到刺痛的威压弥漫开来!云砚瞬间全身的汗毛倒竖!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灌顶,让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抬起头!
只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距离他三个书架之遥的地方。
那是一个女子。
她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色长裙,裙摆处用极细的银线绣着几道凛冽的冰棱纹路。
腰间悬着一枚令牌,非金非玉,通体剔透如玄冰,散发着幽幽寒气,上面刻着一个凌厉的“玄”字!
长发如墨,仅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衬得一张脸欺霜赛雪,精致得不似凡尘中人。?y¢a¨n~h.u,a¨l^u?o..`c\o-m+
然而,那双眼睛——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锐利、漠然,仿佛蕴藏着能冻结灵魂的寂灭之意。
仅仅是站在那里,她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剑气与彻骨寒意,就让整个区域的温度骤降!
书架上的灰尘仿佛都停止了飘落,远处几个正在翻阅典籍的低阶弟子,早已脸色煞白,噤若寒蝉地躬身退到更远的角落,连头都不敢抬起。
玄字令牌!
内门真传弟子!
而且是……那种地位极高、被宗门巨头重点关注的顶级真传!
云砚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认得那令牌的气息,冰冷、死寂、高高在上——与当年仙舟上那位将他从母妃怀中强行剥离的冷峻青年……如出一辙!甚至……更加纯粹,更加恐怖!
突然间,母妃的话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躲着点!”
“看到那些看起来很厉害、很风光的人……离得远远的!”
他刚才太过专注,竟没有提前察觉这致命危险的靠近!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
云砚几乎是触电般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下,恨不得缩进书架与地面的阴影里!
他不敢再看那女子一眼,更不敢有丝毫迟疑,双手撑地,以最快的速度、最卑微的姿态,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额头紧贴着布满灰尘的地板!!
“弟子……云砚,拜见……师叔!”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碎石。
他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极限,如同一粒卑微的尘埃,只求对方的目光不要在自己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整个东区角落,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云砚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因极度恐惧而粗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