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朝中的几位宰相，新旧各半。

旧党中，范纯仁忠恕，王存宽厚，韩忠彦柔糯，在与新党的交锋中节节败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如果不是苏辙极力劝住几人，只怕已经遂了新党的愿，主动申请外放了。

新党之中，几位宰相都隐在幕后，由新召回朝的谏议大夫安惇和户部尚书蔡京出面，继续构陷，从刘挚又牵扯出司马光、梁焘等人。

审讯刘挚等人的场所设立在同文馆，此地本为接待外国使节的地方，正好闲置。

苏轼的乌台诗案、蔡确的车盖亭诗案也是捕风捉影的冤案，但到底还有点风，大家还讲究点细节，到了同文馆之狱，已经连查证的流程都省了，就是赤裸裸的构陷。

新党的目的，就是要将旧党一网打尽。

所以，在刘安世看来，作为反抗势力核心人物的苏辙如果被外放了，那么外事皆休。

苏过的话只会加剧这位殿上虎的焦虑，他又说道：“若苏侍郎都不能留在朝中，其他人肯定会被逐一击破。”

宗泽也劝道：“党争至此，已成大患，叔党不可意气用事。”

两人都当苏过是在记恨那帮弹劾他的言官，所以才不愿干预此事。

苏过大概知道赵煦的想法，这件事看着动静很大，但并没有落下来，又查无实据，最后怎么处理还不是赵煦一句话的事。

他不会真的将旧党赶尽杀绝，但小做惩罚是肯定会的。

新党想借机占领朝堂，这个赵煦是不会同意的。

苏过不想对刘安世说得这么明白，只是道：“再等等，官家还未做决断。”

“不能再等了，”刘安世急道：“他们连太皇太后和司马温公都牵连进来，再拖下去，只怕大半个朝堂都要被他们清空了。”

苏过面无表情地问道：“刘通判当年极力要将蔡确贬到岭南，就没想过会有今日之祸吗？”

刘安世愣了愣，说道：“若要偿命，我愿抵之，但社稷大事，不可不言。”

苏过无奈道：“刘通判可以上书，将刚才这个话奏明官家，我觉得有用。”

遇到这么头铁的正义使者，苏过也没有办法，就让他继续虎下去吧。

刘安世大义凛然地离开后，宗泽问道：“难道真的要拿他给蔡确抵命？”

苏过摇头笑道：“怎么会，我就这么一说，不然他怎么肯走。”

宗泽松了口气，笑道：“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是有几分真的。”

“汝霖兄不要掺和这件事，”苏过劝道：“此事还会拖上一阵子，但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章惇等人看似赢了，其实未必。”

他说得比较隐晦，但宗泽还是听懂了。

赢了朝局，输了帝心。

所以宗泽忍不住问道：“叔党为什么不留在京中继续说和，缓上几年这些事也就过去了。”

“太累了，我也扛不住，”苏过叹道：“让他们闹一场，才知道谁也吃不下谁，才能消停下来好好做事。”

宗泽还是有些担忧，说道：“就怕事情闹到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