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卷着碎雪与尘沙,狠狠抽打在断头台粗糙的木桩上。!微¢趣′暁!说^ ·勉,肺+阅·毒?那木桩早已被经年的污血浸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褐色。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沉默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比铅灰色的天空更低垂。
监斩官端坐在高台之上,冰冷的眼神扫过台下蝼蚁般的众生。他面前,跪着三个身影,颈后的亡命牌上墨迹淋漓,正是“玄甲军余孽”几个大字。为首的老者,白发凌乱,背脊却挺得笔直如枪,浑浊的眼眸深处,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他身旁的壮汉,肌肉虬结,此刻被粗大的铁链捆缚着,每一次挣扎都带起沉闷的金属摩擦声,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最小的那个,不过是个半大少年,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眼泪混着脸上的污迹,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哭出声来。
“时辰已到!”监斩官的声音尖利而冷酷,像冰锥刺破凝固的空气。他猛地抓起身前的朱红令签,手臂高高扬起,作势便要狠狠掷下。那抹刺目的红,如同死神的信符,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刽子手缓缓举起了沉重的鬼头刀,雪亮的刀锋在昏沉的天光下闪过一道森然的弧光。
“爹——!”少年终于崩溃,凄厉的哭喊撕裂了死寂。
就在那令签即将脱手的刹那!
呜——!
一声奇异的厉啸,陡然从极远的天际传来,初时微不可闻,转瞬便化作撕裂耳膜的雷霆震鸣!不似寻常箭矢,更像是某种巨大兵刃撕裂空气的咆哮!
一道银线,快得超越了目力的极限,带着决绝的杀意,横贯长空!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监斩官身前那张坚硬如铁、代表着帝国威严的沉木公案,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瞬间炸裂开来!木屑、卷宗、笔墨碎片如同暴雨般四散激射!那支本该决定三条人命的朱红令签,被狂暴的气流撕扯着,打着旋儿飞上半空,又无力地坠落泥尘。
监斩官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狼狈不堪地摔在冰冷的石地上,官帽歪斜,脸上沾满木屑和尘土,惊骇欲绝。
几乎在同一瞬间,断头台侧后方那堵由帝国最精锐的八百玄甲重骑组成的钢铁壁垒,骤然爆发出震天的怒吼与战马的嘶鸣!无数目光,惊恐地聚焦在同一个方向——
断头台边缘,一杆银枪,傲然钉入坚硬的青石地面!
枪身修长如龙,通体流转着冰冷的、近乎液态的银辉,枪尖深深没入石中,周围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枪缨是极深沉的血色,在寒风中纹丝不动,凝固了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肃杀与桀骜之气,以这杆银枪为中心,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法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了。
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八百玄甲重骑,这些身经百战、意志如铁的帝国雄兵,胯下的战马竟也感受到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任凭骑手如何呵斥安抚,阵型也出现了明显的骚动。
“谁?!”监斩官挣扎着爬起,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扭曲变调,尖利得刺耳。
回答他的,是风。
一道身影,如鬼魅,如流光,自远处屋脊之上悍然扑下!速度之快,只在众人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人已如陨星般轰然砸落在断头台中央!
烟尘碎石激荡而起。
烟尘渐散,一个挺拔的身影缓缓站直。
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衫,在凛冽的朔风中猎猎作响。身姿如孤峰耸峙,挺拔而锐利。面容尚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簇在极寒荒原上点燃的野火,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少年意气,桀骜不驯,睥睨万物。目光扫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他单手握住那柄深嵌石中的银枪枪杆,手臂肌肉贲起,猛地一拔!
铮!
清越的龙吟响彻云霄!银枪离地,石屑纷飞,枪尖斜指苍穹,一道肉眼可见的银色电弧在枪尖与枪缨之间跳跃闪烁,发出滋滋的爆鸣。那跳跃的电弧,映亮了他年轻而刚毅的脸庞,也映亮了监斩官瞬间惨白如纸的面孔。
“叶……叶无双?!”监斩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是我。”叶无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凛冽的寒风,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法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平静,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老将军的命,我保了。”
“狂妄!”监斩官色厉内荏地嘶吼,他猛地挥手,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变形,“玄甲铁骑!结阵!杀!杀了他!格杀勿论!取其首级者,官升三级,赏万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短暂的骚动被贪婪和军令瞬间压下。
!“吼——!”
八百玄甲重骑齐声怒吼,如同平地炸响惊雷!沉重的马蹄践踏着冰冷的大地,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整个法场都在震颤!铁甲铿锵,汇成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锋锐的长矛如林举起,反射着幽冷的光,瞬间结成一座坚不可摧、杀气腾腾的钢铁堡垒。前排骑兵策动战马,以排山倒海之势,化作一道森冷的钢铁洪流,向着断头台上那孤零零的身影碾压而去!马蹄踏碎冰雪泥泞,矛尖撕裂空气,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叶无双笼罩。
断头台上,跪着的白发老者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焦急与痛惜的光芒:“无双!走!别管我们!快走啊!” 那壮汉更是目眦欲裂,疯狂地挣扎着,铁链哗啦作响:“叶小子!走!” 少年的哭喊被淹没在铁蹄的轰鸣里。
叶无双却恍若未闻。
面对着足以碾碎山峦的钢铁洪流,面对着扑面而来、几乎要刺穿皮肤的凛冽杀气,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却缓缓向上扯动,勾勒出一个冰冷到极致、却又带着一丝疯狂兴奋的弧度。
那是一种直面毁灭时,源自骨子里的、近乎病态的昂然战意!
“来得好!”
他舌绽春雷,一声暴喝!非但不退,反而足尖猛地一点地面!
轰!
脚下坚硬的青石应声炸裂!他的身体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不退反进,竟悍然迎着那碾压一切的钢铁洪流,反冲而去!
一人,一枪,独面千军!
速度!
快!快得超越了常理的极限!
叶无双的身影在冲锋的刹那,仿佛彻底融入了流动的风中。他的动作不再是清晰可见的奔跑、跳跃、格挡,而是化作了一片模糊的、高速移动的银色光影!那光影在八百重骑组成的钢铁洪流之中,如同一条暴烈的银龙,肆意穿梭,矫健灵动得不可思议!
枪!
银枪在他手中,不再是凡铁,而成了他肢体的延伸,成了雷霆意志的具现!每一次刺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枪尖之上,银色的电弧不再是跳跃闪烁,而是彻底狂暴!
嗤啦——!
枪出如电!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色电光,如同最锋利的无形刀刃,随着他闪电般的一刺,悍然飙射而出!
噗!噗!噗!
冲在最前方的三名重骑,连人带马,连同他们身上厚重得足以抵挡寻常刀劈斧砍的玄甲,如同脆弱的纸片一般,被那道暴烈的电光瞬间贯穿!铠甲碎裂的刺耳声响、血肉被瞬间洞穿的沉闷噗嗤声、战马濒死的惨嘶声,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猛地炸开!三具残破的尸骸连同他们沉重的坐骑,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倒飞,狠狠砸入后续冲锋的骑阵之中,顿时引起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
叶无双的身影毫不停留,甚至没有看那倒下的敌人一眼。他足尖在混乱的战马尸体或倒下的骑兵肩甲上借力一点,身形再次加速,银枪划出一道道死亡的电弧!
嗤!嗤嗤嗤!
枪尖过处,点、崩、扎、挑、扫!最简单的枪式,在他手中却化作了最致命的杀戮之舞!每一次枪影闪过,必有一名玄甲重骑要害中招,惨叫着跌落马下。厚重的胸甲在缠绕着雷霆之力的枪尖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枪杆横扫,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侧方冲来的两骑连人带马狠狠砸飞出去!
他整个人包裹在高速移动的银色电光之中,在密集的矛林刀网间穿行。敌人的长矛刺来,他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地扭曲,以毫厘之差避过,同时枪出如龙,精准地点在对手的咽喉或面甲缝隙!沉重的战刀劈下,他手腕一抖,银枪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枪尖带着跳跃的电弧,精准地磕在刀身最不受力的位置,巨大的力量传递过去,持刀骑兵虎口崩裂,武器脱手飞出!更有甚者,被那枪上附着的雷霆之力侵入体内,浑身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直接从马背上栽落!
断头台周围,彻底化作了血肉磨盘!
惨叫声、战马嘶鸣声、金属撞击声、铠甲碎裂声、雷霆的爆鸣声……交织成一曲狂暴而绝望的死亡交响乐。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焦糊的气息(那是被雷霆之力灼烧皮肉的味道),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令人作呕。+h.o/n\g+t-e~o¨w^d?.~c~o^m¢
叶无双的身影在混乱的战场中左冲右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银枪带起的电光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闪烁都收割着生命。他身上的旧布衫早已被鲜血浸透,有自己的,更多是敌人的,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精悍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那张年轻的脸庞溅满了血污,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属于少年人的狂野火焰!
八百铁骑,竟被一人一枪生生搅得天翻地覆,阵型大乱!
“废物!都是废物!放箭!给我放箭!射死他!” 监斩官早已被眼前这修罗地狱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歇斯底里地对着后方负责压阵的弓弩手咆哮。
尖锐的哨箭撕裂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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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如飞蝗的箭雨,带着死亡的尖啸,瞬间覆盖了叶无双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冰冷的箭头在昏沉的天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无差别地落下!
“小心!”断头台上的白发老者目眦欲裂,嘶声大喊。
箭雨覆盖的瞬间,叶无双眼中寒光暴涨!他猛地将银枪往地面狠狠一插!
轰!
枪尖深深没入大地!以枪杆为中心,一层肉眼可见的、跳跃着无数细小银色电蛇的半球形光幕瞬间撑开!将他连同身后断头台上的三人牢牢护住!
咄!咄!咄!咄!
密集如雨的箭矢狠狠攒射在电光护罩之上!箭头与跳跃的电弧剧烈碰撞,发出刺耳的爆鸣和密集的撞击声!无数箭矢被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炸成齑粉,更多的则被弹开,无力地坠落在地。光幕剧烈地波动着,表面电蛇狂舞,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却顽强地顶住了这波致命的攒射!
光幕之内,叶无双单手撑枪,维持着护罩,额角青筋微微凸起,呼吸略显急促。硬抗这波箭雨,对他消耗不小。但他眼中的火焰,没有丝毫减弱。
“走!”
他低喝一声,趁着箭雨稍歇、骑兵阵型因混乱和箭雨覆盖而迟滞的刹那,猛地拔出银枪!光幕消失。他左手闪电般探出,抓住捆缚着老者的铁链,手臂发力!
咔嚓!
精铁打造的锁链应声而断!
“带他们走!”叶无双看也不看,将那老者推向旁边同样被他斩断锁链的壮汉,声音急促而斩钉截铁。
壮汉一把接住老将军,另一只手猛地捞起那吓傻的少年,如同拎小鸡般夹在腋下。他深深看了一眼叶无双染血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感激、震撼、担忧,最终化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叶小子!保重!” 随即,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扛着两人,如同发狂的犀牛,朝着法场外围兵力相对薄弱的西侧缺口,埋头猛冲过去!沉重的脚步踏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拦住他们!别让叛贼跑了!”监斩官几乎要疯了,指着壮汉逃离的方向嘶吼。
叶无双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扬起。
“你们的对手,是我。”
他猛地转身,再次面对重新组织起冲锋阵型的玄甲重骑和后方再次张弓搭箭的弩手!这一次,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原始、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毁灭气息,从他瘦削却挺拔的身躯内轰然爆发!
轰隆——!
头顶,原本只是铅云低垂的天空,骤然响起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雷鸣!厚重的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疯狂地旋转、堆积,云层深处,隐隐透出令人不安的紫白色光芒!天地间游离的雷霆之力,如同受到君王的召唤,疯狂地向着断头台、向着叶无双手中的银枪汇聚!
噼啪!滋滋滋!
银枪之上,那跳跃的电弧瞬间粗壮了数倍!银白色的电光中,开始夹杂进一丝丝毁灭性的紫意!枪身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渴望饮血的嗡鸣!叶无双周身数丈之内,空气扭曲,细碎的电蛇凭空滋生,在他发梢、衣角跳跃闪烁。他脚下的地面,碎石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这一刻,他仿佛化身成了雷霆的主宰!
“拦住他!快拦住他!”监斩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恐惧让他浑身筛糠般颤抖。
残余的数百玄甲重骑,虽然被同伴的惨状和这骤然降临的天地之威所震慑,但在军令和死亡的恐惧驱使下,依旧发出了绝望的冲锋呐喊,试图用血肉之躯阻挡这即将降临的天罚!
太迟了!
叶无双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情感彻底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属于雷霆的毁灭意志!
他双手紧握那柄仿佛连通了九天雷池的银枪,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如怒龙盘绕!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银枪高高举过头顶!枪尖直指苍穹!
然后,朝着前方汹涌而来的钢铁洪流,朝着那如林的刀枪箭矢,朝着这冰冷无情的人间法场——
悍然劈落!
“破!”
一道声音,不大,却蕴含着天地之威,清晰地响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轰——咔——嚓——!!!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只剩下纯粹的、毁灭的白光!
一道粗壮得难以想象的紫白色雷霆光柱,自九天之上轰然垂落!其核心,正是叶无双手中的银枪枪尖!那雷霆光柱仿佛开天辟地的巨斧,带着湮灭万物的恐怖威能,悍然劈入冲锋的玄甲重骑阵列之中!
没有惨叫!
没有挣扎!
光芒所及之处,无论人、马、铠甲、兵器……一切物质,瞬间气化!连灰烬都未曾留下!只有一圈圈狂暴的雷霆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毁灭之环,以光柱落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轰!轰!轰!
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狠狠翻过!坚硬的青石地面寸寸碎裂,被狂暴的力量掀起,如同巨浪般抛向空中!冲击波所过之处,残存的玄甲重骑如同狂风中的稻草人,连人带马被狠狠掀飞、撕碎!后方来不及躲避的弩手方阵,更是瞬间人仰马翻,死伤枕藉!断头台那巨大的木架,在冲击波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塌!
!整个法场,如同被天神的巨锤狠狠砸中!烟尘碎石混合着血肉残肢冲天而起,遮蔽了视线!唯有那道贯通天地的雷霆光柱,成为了这片毁灭景象中唯一的主宰!
光芒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消散。
烟尘弥漫,缓缓沉降。
原本人喊马嘶、杀气腾腾的法场,此刻已化为一片焦土炼狱。
以叶无双手中的银枪为圆心,一个直径数十丈的、焦黑如炭的巨大深坑赫然呈现。坑内一片死寂,所有被雷霆光柱直接命中的存在,都已彻底湮灭。坑壁边缘,散落着扭曲变形的金属残片、焦黑的断肢、以及被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肢体扭曲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和臭氧特有的刺鼻气息。
叶无双依旧站在原地,银枪斜指地面,枪尖兀自跳跃着细小的紫色电蛇。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灼热的火星。强行引动这超越他当前极限的九天神雷,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汗水混着血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不断滴落,砸在脚下焦黑的土地上,发出轻微的嗤响。他身上的旧布衫,更是被狂暴的能量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底下同样布满细密血痕的肌肤。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修罗场,扫过那些幸存却早已吓破了胆、瘫软在地的士兵和官吏。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后的冰冷与淡漠。
他看到了远处,那个被亲兵搀扶着、抖得像风中落叶的监斩官。对方接触到他的目光,如同被毒蛇盯上,猛地一颤,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竟是吓得失禁了。
叶无双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不是笑,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弄。
他不再看任何人,也无需再看。目的已然达到。
他迈开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踏过焦黑的土地,踩过碎裂的铠甲残片,一步步走向法场之外。所过之处,那些侥幸活命的士兵如同见了瘟疫魔神,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朔风依旧凛冽,卷起地上的灰烬和血腥,打着旋儿。铅灰色的天空,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仿佛随时会再次塌陷下来。
朔风呜咽,卷起法场上焦黑的尘土和尚未散尽的、混合着血腥与焦糊的刺鼻气味,打着旋儿,如同无数亡魂不甘的低语。叶无双拖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强行引动九天神雷带来的反噬,正疯狂撕扯着他体内每一寸经络,灼烧般的痛楚深入骨髓。银枪“惊雷”的枪尖拖在身后焦黑的地面上,划拉出断续的、刺耳的声响,残留的细小电蛇在枪缨间跳跃,发出微弱的滋滋声,映着他沾满血污、苍白而冷硬的脸。
那些侥幸活命的士兵和官吏,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软泥,瘫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这个从炼狱中走出的身影。恐惧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髓,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丝动静就会引来那毁灭雷霆的再次降临。监斩官被两个同样抖如筛糠的亲兵架着,裤裆一片深色的湿痕,浓重的臊气弥漫开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叶无双离去的背影,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命令。?j\i~n¢j^i?a`n,g`b~o`o/k,.\c!o+m¢
叶无双对此视若无睹。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前方那条被践踏得泥泞不堪的街道,以及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下颌不断滴落,砸在焦土上,瞬间被贪婪的大地吸干,只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小点。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如同那杆深深插入断头台的石枪,带着一种不容折辱的孤绝。
走出法场范围,转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弄。巷子深处,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油腻围裙的老乞丐蜷缩在墙角,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碗。当叶无双的身影映入眼帘,老乞丐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异样的光芒,那绝非一个乞丐该有的眼神!锐利、激动,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虔诚。他死死盯着叶无双,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确认着什么惊天的秘密,直到叶无双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另一头,他才重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破碗里,身体却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天机阁,观星台顶。**
这里仿佛与下方喧嚣的尘世隔绝。穹顶是整块巨大的、近乎透明的奇异水晶打磨而成,清晰地映照着此刻铅云低垂、隐隐残留着雷霆余威的诡异天象。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檀香与某种干燥草药混合的奇异味道,带着一种洞悉天命的古老气息。
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麻布长袍的老者,盘膝坐在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细密玄奥符文构成的八卦星盘中央。他身形枯槁,脸上皱纹深得如同刀刻斧凿,头发稀疏花白,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正是名震大陆,以窥探天机、推演命数闻名的天机老人。
他枯瘦如柴的双手正按在面前一方古拙的青铜八卦盘上,盘面并非固定,而是由无数细小的、流动着微光的符文构成,如同活物般缓缓运转、推演。天机老人双目紧闭,眉头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正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
!突然!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在寂静的观星台上炸响!
天机老人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睛,竟不像垂暮老者,反而清澈深邃得如同蕴藏了整片星空!此刻,这双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面前那方传承了不知多少岁月、坚固异常的青铜八卦盘,盘面中央,竟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狰狞的缝隙!缝隙边缘,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去!盘内那些原本流畅运转、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符文,此刻光芒乱窜,忽明忽灭,如同受到了致命的惊吓!
“噗——!”天机老人身体剧震,一口暗红色的逆血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喷在碎裂的八卦盘上!血液迅速渗入那些玄奥的符文缝隙,发出滋滋的轻响,瞬间被蒸发殆尽,只留下更深的暗红印记。
然而,天机老人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和这方传承法器的损毁。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那巨大的水晶穹顶,死死盯住天空中那片尚未完全平息的、残留着毁灭气息的铅云漩涡!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枯瘦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雷…雷…雷帝血脉!”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深处的战栗,“沉寂万载…竟…竟真的…现世了!就在这帝都!就在方才!”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和伤势,身形有些踉跄。他快步走到观星台边缘,那里悬浮着一面造型古朴、边缘缠绕着藤蔓状雷纹的巨大铜镜——观天镜。镜面此刻一片混沌,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心处更是焦黑一片,残留着一丝丝令人心悸的紫白色电光,正是被刚才那贯通天地的九天神雷余波所伤!
天机老人伸出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镜面上那道最深的焦痕。指尖传来的,并非灼热,而是一种源自上古洪荒的、纯粹而霸道的雷霆毁灭意志!这意志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熟悉的是那属于传说中至高雷帝的印记,陌生的是其载体——一个如此年轻、如此狂野、如此不顾一切的灵魂!
“劫数…亦是变数…”天机老人望着镜中自己苍老而震惊的面容,喃喃自语,眼中那震惊的光芒渐渐沉淀,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深邃,“苍天示警…此子…将搅动九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