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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人鱼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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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冰冷,缠绕着叶婉鱼,像无数条深海毒蛇,钻进她薄薄的衣衫,啃噬着每一寸肌肤。¢墈_书\屋* ·追`蕞,歆,章_結¨咸腥的风卷着浓重的铁锈味,狠狠抽打在她脸上。那不是海风该有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是她族人的血。

她蜷缩在一丛嶙峋、湿滑的黑色礁石缝隙深处,嶙峋的石棱硌得她生疼。巨大的恐惧像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咙,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身体深处那微弱、温暖的鲛珠光华,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也是唯一的光源,在黑暗的礁石间幽幽明灭,映照着她苍白脸上蜿蜒的泪痕——那泪珠滚落,尚未坠地,便在冰冷的海风中凝结成细小的珍珠,叮叮咚咚滚入脚下汹涌的墨色海水中。

远处,鲛绡城的方向。那里曾是她永恒的家园,是海底升起的水晶宫阙,是鲛绡织就的华美梦境。此刻,那里只剩下冲天而起的火光,将半片阴沉的天幕染成狰狞的橘红。那火光贪婪地舔舐着天空,映照着海面上漂浮的、被染成暗红色的碎冰,以及……一些更小的、形态模糊的漂浮物。悲鸣、嘶喊、兵刃碰撞的刺耳锐响,被狂暴的海风撕扯着,断断续续地送过来,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像烧红的刀子,狠狠剜进她的心脏。

“阿娘……”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更浓重的血腥味,才将那一声几欲冲口而出的哀泣强行压了回去。泪水决堤般涌出,瞬间又在脸上冻成冰冷的珠串。她记得母亲最后将她狠狠推进这乱石堆时,那双总是盛满温柔海波的眼眸里,只剩下刻骨的绝望和疯狂的催促:“婉鱼!走!活下去!别回头!”

她不敢回头。身后是炼狱,是族人的血正在被烈焰蒸发成腥咸的雾气。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濒死的呛咳声,夹杂着沉重的扑腾水响,从礁石另一侧传来,异常突兀地刺破了这片被血腥和毁灭笼罩的死寂。

叶婉鱼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幼兽,整个身体瞬间绷紧,鲛珠的光芒也随之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冰冷的石缝中探出一点点头颅,目光穿过嶙峋怪石的间隙,投向声音来源的海面。

一个身影正在离岸边不远处的冰冷浪涛里沉浮挣扎。墨色的海水冰冷刺骨,每一次浪头打来,都将他狠狠压下,又在他呛咳着奋力挣扎时,勉强托起一点点。他身上原本质地不凡的月白锦袍早已被海水浸透,撕扯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污秽的泥沙和……暗红的血渍。他的一条手臂软软地垂着,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显然已经折断。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冻得发青,唯有那双眼睛,即使在如此狼狈的境地,依旧透着一股锐利的、不甘的光芒。那眼神,像极了受伤后犹自龇牙的孤狼。

一个人类。一个修士。叶婉鱼的心骤然沉到冰冷的深渊。是屠戮她家园的刽子手之一!仇恨的毒火瞬间燎原,烧得她指尖都在颤抖。她几乎要立刻缩回礁石深处,让这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吞噬。

“嗬……嗬……”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那人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的动作明显弱了下去。一个稍大的浪头无情地卷过,将他整个人狠狠按入水下。海面上只留下几串绝望的气泡,还有他挣扎时甩出的一小截……染血的、眼熟的蓝色剑穗。

叶婉鱼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剑穗的编织手法,那熟悉的靛蓝海蚕丝,她绝不会认错!是她偷偷潜入人类集市,用自己凝结的珍珠换来的丝线,又花了整整三个夜晚,笨拙地模仿着人类样式编织而成,在鲛绡城陷落前那个月色温柔的夜晚,悄悄塞进了一个名叫林渊的少年修士的怀里。那个曾对着她的鲛绡赞叹不已、笑容如暖阳般耀眼的少年,那个在潮汐崖边,笨拙地试图用术法帮她寻找罕见月见贝的少年……

怎么会是他?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她混乱的思绪,带着一种荒谬绝伦的刺痛。看着那海面上即将消失的气泡,看着那截在墨浪中沉浮的、象征着她最初萌动心事的蓝色剑穗,身体里某种东西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她像一尾被惊动的银鱼,猛地从礁石缝隙中窜出。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她,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流线型的身体本能地破开波浪,速度远比任何人类游泳更快。她潜到那沉浮挣扎的身影下方,用尽全身力气托住他的腰背,奋力将他推向最近的一块稍显平缓的礁石。

林渊的身体沉重得像块礁石,冰冷,僵硬。叶婉鱼纤细的手臂几乎要被这重量压断。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抠进礁石粗糙的缝隙里,一点一点,用肩膀顶,用腰腹的力量拱,终于将他沉重的、湿透的身躯艰难地推上了那块冰冷的岩石。做完这一切,她自己也几乎虚脱,趴在礁石边缘剧烈地喘息,冰冷的海水不断冲刷着她的身体。

她抬头,对上了林渊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只有冰冷的、审视的、如同打量一件物品般的锐利光芒。那光芒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叶婉鱼的心底。他认出了她,也看到了她颈项间因用力而微微闪耀的、流光溢彩的鲛绡纹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渊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礁石:“……鲛人?”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近乎冷酷的了然。

叶婉鱼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那眼神,那语气,彻底撕碎了她心中残存的那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不再是潮汐崖边那个带着阳光气息的少年。他是修士,是入侵者,是毁灭她家园的帮凶!她猛地后退,如同受惊的鱼,想要重新没入深不见底、此刻却显得格外安全的冰冷海水。

然而,已经太迟了。

林渊那只还能活动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那动作与他此刻重伤的狼狈状态截然不符,带着修士特有的狠厉和精准。一道微弱的、几乎透明的符文在他指尖一闪而逝。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攫住了叶婉鱼,仿佛无数条冰冷的锁链缠上她的四肢百骸,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的鲛绡光芒应激性地骤然亮起,试图抵抗,却在那股冰冷的力量压制下迅速黯淡。

“你……”叶婉鱼惊怒交加,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

林渊没有再看她,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礁石上,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枚布满裂纹、光泽暗淡的玉符。他对着玉符急促地低语了几句,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坐标……礁石群……活捉……祭品……”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叶婉鱼的心上。“祭品”两个字,彻底粉碎了她所有的侥幸。她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冰冷的绝望,比这北海的寒流更加刺骨,瞬间淹没了她。

她看着他冷漠的侧脸,那张曾经让她觉得温暖的脸,如今只剩下刻骨的寒意。他折断的手臂无力地垂着,月白的残破袍子上,除了他自己的血,是否也沾满了她族人的血?那截蓝色的剑穗,此刻就在他腰间,随着海风轻轻晃动,像是对她愚蠢少女心事的无声嘲讽。巨大的悲哀和荒谬感攫住了她,让她忘记了挣扎,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曾偷偷倾慕、此刻却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少年。

很快,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海风。几道颜色各异、裹挟着强大灵压的遁光如同流星般从天际直坠而下,精准地落在他们所在的这片礁石上。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压得叶婉鱼几乎窒息。为首的是一个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老者,身着玄色云纹道袍,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气势不凡的修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齐刷刷落在叶婉鱼身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一件即将被拆解的材料。

“渊儿,做得不错。”枯槁老者——玄元宗大长老玄冥子——目光扫过林渊的伤势,语气平淡无波,随即视线便牢牢锁定了叶婉鱼,那目光中的贪婪和狂热几乎要化为实质,“天生鲛绡,纯净无瑕……此等灵材,万载难逢!天佑我玄元宗!”

“大长老,她……”林渊的声音依旧嘶哑,他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却被玄冥子抬手制止。

“带回去!”玄冥子声音冷硬如铁,不容置疑,“即刻准备‘祭海台’!以她之骨,炼我玄元镇宗仙器‘定海针’,九洲称霸,指日可待!”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野心光芒。

两名气息沉凝的修士面无表情地上前,如同抓取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粗暴地架起叶婉鱼纤细的手臂。他们的手指如同铁钳,冰冷而坚硬,深深嵌入她的皮肉。她被迫离开那块冰冷的礁石,双脚悬空,像一片无助的落叶被拖拽着升空。海风更加凛冽,吹乱了她海藻般的长发,露出颈项间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闪烁的鲛绡流光。

在被拖离的瞬间,她最后看了一眼林渊。他依旧靠在那块冰冷的礁石上,微微垂着头,额前散落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表情。只有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透着一股刻骨的冷漠。他始终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被捕获的猎物,一件即将被送上祭台的物品。-齐¨盛+暁*税′旺. ′已!发~布/罪*薪^璋?劫_

少女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了。冰冷的绝望,凝固成了比北海玄冰更坚硬的东西。原来,那潮汐崖上的月光,那笨拙寻找月见贝的身影,那对着她鲛绡赞叹的温暖笑容……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用来捕捉她这条愚蠢人鱼的幻梦。珍珠般的泪珠再次无声滚落,还未坠地,便在空中被呼啸的罡风冻结成冰晶,碎成齑粉,消散无踪。

玄元宗矗立于北境“霜绝峰”之巅。这座庞大的宗门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宫殿楼阁覆盖着皑皑冰雪,在终年不散的凛冽寒风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和玉石光泽。它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钢铁巨兽,盘踞在孤高的峰顶,俯瞰着下方苍茫无际的冻土荒原。这里的风,似乎都带着金属摩擦的锐响和灵阵运转时低沉的嗡鸣,充满了秩序、冰冷与绝对的掌控力。

祭海台并非位于主峰,而是悬于霜绝峰面向北溟之海一侧、陡峭悬崖之外的一片巨大浮空岩台之上。岩台通体漆黑,不知是何等材质,其上镌刻着密密麻麻、古老而狰狞的符文,每一道刻痕都深如沟壑,仿佛是用无数生灵的鲜血浇灌而成。岁月的侵蚀和无数次血祭残留的怨戾之气,让这些符文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红色泽,如同永不干涸的血痂。岩台边缘,耸立着九根同样漆黑、高达数十丈的巨柱,柱身缠绕着粗大的玄铁锁链,锁链尽头没入岩台中心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孔洞之中。

这里,是玄元宗历代用以祭祀、镇压或献祭强大生灵的所在。血腥、死亡、绝望,早已浸透了这里的每一寸岩石和空气。

叶婉鱼被粗鲁地拖拽到祭海台的中心。那些冰冷的符文一接触到她的鲛绡微光,立刻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发出贪婪的、细微的嘶嘶声,暗红色的光芒也随之明灭不定。九根巨柱上的玄铁锁链如同黑色的巨蟒,自动游弋而出,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精准地缠绕上她的手腕、脚踝和纤细的腰肢。锁链上同样镌刻着压制灵力的禁制,冰冷的触感瞬间透入骨髓,将她体内最后一丝微弱的鲛珠力量彻底冻结、封印。

她像一件被精心捆绑的祭品,呈现在高台之上。

祭海台周围,早已站满了玄元宗的高层和精英弟子。他们穿着统一的玄色或月白色道袍,神情肃穆,眼神狂热,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目光聚焦在祭台中心的少女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期待。那纯净的鲛绡流光,在他们眼中,就是即将出炉的、绝世仙器的璀璨光芒。

大长老玄冥子立于祭台最前方,背对着北溟之海翻涌的墨色波涛。他枯槁的脸上此刻却焕发着一种病态的红光,浑浊的老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他手中托着一个尺许长的玉匣,匣盖开启,里面静静躺着一柄造型奇古、通体幽蓝、散发着极度森寒气息的剔骨刀。刀身薄如蝉翼,刃口流动着诡异的幽光,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人灵魂都感到刺痛。

“吉时已到!”玄冥子的声音灌注了灵力,如同闷雷般滚过整个祭海台,压过了呼啸的海风,“奉上祭品,启炉炼器!以鲛人灵骨为引,铸我玄元‘定海神针’,镇九洲气运,扬我宗神威!”

“扬我宗神威!”台下弟子齐声应和,声浪震天,带着一种狂热的、毁灭性的力量。

玄冥子高举剔骨刀,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他狂热扭曲的脸。他一步步走向被锁链禁锢、动弹不得的叶婉鱼,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拆解的稀世材料,没有丝毫怜悯。

冰冷的刀锋,带着刺骨的寒意,缓缓抵上了叶婉鱼裸露的、微微起伏的胸口。鲛绡的流光在那幽蓝的刀锋下剧烈地闪烁、明灭,如同濒死星辰最后的挣扎。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刀锋上蕴含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力量,以及玄冥子眼中那赤裸裸的、对力量的无限贪婪。

“别怕,小鲛人。”玄冥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安抚意味,“你的骨,将成为我玄元宗万世不朽的基石!这是你的荣幸!”刀锋微微下压,一丝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

叶婉鱼猛地闭上了眼睛。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僵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逃!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火焰在她脑海中燃烧。可是锁链冰冷沉重,禁制如同铁箍。阿娘的哭喊,族人的悲鸣,林渊冰冷的眼神,玄冥子扭曲的脸……无数画面在她紧闭的眼前飞速闪过,最终都化为一片绝望的漆黑。

就在那幽蓝的刀锋即将刺破肌肤,攫取那最珍贵的灵骨的千钧一发之际——

“呜——嗡——”

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仿佛从亘古的沉睡中苏醒,又像是亿万生灵在深渊底层的痛苦哀嚎被无限放大、扭曲,骤然响彻天地!这声音并非通过耳膜传递,而是直接震荡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整个祭海台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巨浪中的一叶扁舟。玄冥子一个趔趄,手中的剔骨刀差点脱手飞出,刀尖在叶婉鱼胸口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血珠瞬间渗出,却又诡异地悬浮在空中,没有落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的恐怖声响震得东倒西歪,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

然后,祭海台后方,那片广袤无垠、一直延伸到世界尽头的墨色北溟之海,毫无征兆地……抬升了起来!

不是巨浪,不是海啸,是整个海平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手托举着,以祭海台为圆心,向着天空,向着霜绝峰的方向,缓缓地、无可阻挡地抬升!海水失去了重力,失去了边界,形成了一堵接天连地的、纯粹墨色的、不断翻涌着巨大漩涡的水之巨墙!这堵墙遮蔽了整个北方的天空,投下的阴影瞬间吞噬了阳光,将整个霜绝峰连同祭海台,彻底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末日的昏暗中。

海水的咸腥味浓烈到了极致,其中更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洪荒的、古老而苍茫的威压!这威压如同实质的亿万钧重担,轰然降临!祭海台上,除了玄冥子等少数顶尖强者还能勉强站立,其余弟子无不惨叫着,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跪伏在地,口鼻溢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那九根铭刻着无数镇压符文的巨柱,都在这浩瀚神威下簌簌发抖,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翻涌的墨色海水之墙中心,巨大的漩涡缓缓打开。没有眼睛,没有面孔,只有一片深邃到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黑暗。然而,每一个在场的生灵,都清晰地“感知”到了“祂”的存在——一个庞大到无法理解的意志,一个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注视,正从那黑暗的漩涡深处投射出来,牢牢锁定在祭海台上,锁定在每一个渺小如尘埃的生灵身上。

一个宏大、威严、冰冷得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如同亿万雷霆在每一个灵魂深处直接炸响:

【窃贼……蝼蚁……】

声音带着难以想象的古老韵律,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震得祭海台地面寸寸龟裂。

【屠杀……吾之子民……窃取……海洋之息……】

那黑暗的漩涡仿佛微微转动了一下,无形的目光扫过玄元宗众人,最终聚焦在被锁链束缚的叶婉鱼身上。当那道意志掠过她时,她感到体内被封印的鲛珠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共鸣。

【罪……无可赦!】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最终的审判。那堵接天连地的墨色水墙猛然向内压缩!无数巨大的、由海水构成的、狰狞扭曲的巨兽头颅从水墙中咆哮着探出,它们由纯粹的毁灭意志凝聚,张开足以吞噬山岳的巨口,裹挟着足以碾碎星辰的力量,朝着整个霜绝峰,朝着祭海台上所有的人类修士,轰然噬下!

末日降临!

“海神!是海神苏醒了!”一个玄元宗长老声嘶力竭地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完全变调。他再也无法保持修士的尊严,双膝一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跪倒在龟裂的祭台石面上。额头狠狠撞击着冰冷的符文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顺着额角蜿蜒流下,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神尊息怒!神尊息怒啊!我等……我等不知那是您的子民!饶命!饶命!”

“饶命!神尊开恩!”仿佛被这声嘶喊惊醒,祭海台上瞬间跪倒了一片。平日里高高在上、视凡俗如蝼蚁的修士们,此刻在灭世的神威面前,脆弱得如同暴风雨中的沙堡。他们涕泪横流,额头磕得血肉模糊,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破音,只想抓住最后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玄冥子枯槁的脸上,那病态的红光早已被惨白取代,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信仰崩塌般的茫然。他手中的幽蓝剔骨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滚了几滚,停在被锁链束缚的叶婉鱼脚边。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足以碾碎星辰的海水巨兽头颅已然逼近,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一切。

“不!不可能是海神!”一个嘶哑、绝望,却又带着某种歇斯底里疯狂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6~妖.看`书~枉` /醉/欣,蟑_劫~埂¢芯¢哙^是仅存的、被两名弟子搀扶着才勉强没有倒下的鲛人族长老——沧溟。他苍老的脸上布满血污,浑浊的眼中燃烧着悲愤和一种洞穿真相的惨然。他死死盯着那接天连地的墨色水墙,盯着那中心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声音如同泣血:

“你们这些愚蠢的掠夺者!你们以为……那是什么神只的怒火吗?!”他猛地指向那黑暗的漩涡,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那是‘观测者’!是更高维度的存在!我们……我们这些所谓的‘海之子民’,不过是他们庞大试验场中……一群被标记、被放牧的‘鱼’!我们的生命,我们的悲欢,甚至我们的灭绝……都只是他们冰冷数据流中的……一串无关紧要的代号!一段……记录!”

沧溟长老的话,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瞬间冻结了祭海台上所有的哭喊和哀求。绝望的修士们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呆呆地看着他,又茫然地望向那毁灭的源头。观测者?鱼?代号?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加冰冷、更加荒诞、更加令人窒息的恐怖真相。

原来,他们引以为傲的修炼,他们争夺的天地灵材,他们谋划的九洲霸业……在更高维度的“眼睛”里,都如同鱼缸里沙砾的滚动般毫无意义?他们自以为是的征服和掠夺,不过是加速了自身作为“实验样本”的淘汰进程?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渺小感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连玄冥子眼中最后一点神采也彻底熄灭,只剩下彻底的死灰。

就在这死寂的、被绝望和认知颠覆所笼罩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嗡鸣响起。声音的源头,是祭台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投向了那里。

被冰冷玄铁锁链禁锢的叶婉鱼,不知何时,竟缓缓地悬浮了起来。并非挣脱了锁链,而是她的身体,正散发出一种柔和却不容忽视的、纯净无比的蔚蓝色光芒。那光芒越来越盛,如同深海中孕育的星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与宁静。缠绕在她身上的玄铁锁链,在这蔚蓝光芒的照射下,竟发出“滋滋”的声响,上面铭刻的镇压符文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束缚她的力量,正在被一种更本源、更古老的力量净化、驱逐!

她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海藻般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流淌着蔚蓝的光晕,仿佛披上了一件由最纯净海水织就的华服。她颈项间、手臂上那些天生的鲛绡纹理,此刻如同活了过来,流淌着比星辰更璀璨、比深海更神秘的流光。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盛满恐惧、悲伤和少女心事的眸子,此刻却变得如同北溟最深的海渊,平静、深邃,却又仿佛倒映着亿万星辰的轨迹,蕴含着宇宙初开般的古老与智慧。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万物却又超然物外的气息,从她娇小的身躯中弥漫开来,与那接天连地、散发着毁灭威压的墨色水墙,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峙。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跪伏的、绝望的修士,扫过涕泪横流的玄冥子,最后落在沧溟长老那悲愤惨然的脸上,眼中流露出一丝深切的悲悯。

然后,她微微抬首,望向那翻涌着毁灭巨兽头颅的、中心是深邃黑暗的墨色水墙。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海水的咆哮、修士的哀嚎和灵魂层面的恐怖威压,如同最纯净的海浪轻抚过礁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回荡在每一个生灵的心间:

“如果……”

她的声音空灵而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未来。

“如果我的献祭……能成为沟通的桥梁……”

蔚蓝色的光芒在她周身流转加速,形成一个柔和的光茧。

“如果我的消逝……能换取规则的重新界定……”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透明,仿佛由最纯净的海水构成。

“让掠夺止息,让观测……回归它应有的、不带毁灭的‘注视’……”

她缓缓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整个世界,又如同准备投入永恒的怀抱。那蔚蓝的光芒骤然炽烈,将她整个人彻底包裹,化作一颗冉冉升起的、纯净的蓝色星辰,主动地、义无反顾地,朝着那接天连地、吞噬一切的墨色水墙,朝着那黑暗漩涡的核心,飞升而去!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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