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大齐与北夏再度开战,那楚怀寒能挑选的罪名就多了去。私通敌国的帽子扣下来,她连逃都逃不掉。
只是从现状来看,无论是宣平帝,还是对面北夏那个神秘的教主,都打算休养生息。十几年内,楚怀寒应该不用担心那个问题了。
楚怀寒问:“你当初说加入魔教是为了报父母的仇,到底是什么情况?”
怀霜摇了摇头:“……那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也不需要把你牵扯进来。”
“并不是与我无关。”楚怀寒道,“明人不说暗话,怀霜,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给我一个回答:你是否还当我是你姐姐?你是怎么看我的?”
“愧疚也好,憎恨也罢。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全都说出来吧。”
怀霜吃了一惊,她不是没有想到楚怀寒会问出这个问题,却还是被楚怀寒的执着惊讶到了——她不明白,楚怀寒为什么……
“我当初看出你不是……不是她,但是我装作听话的模样,因为我自己一个人活不下去,必须要利用你。后来我又是沾了你的光,进入西芳阁,学习练武……我从没帮过你什么,反而对你口吐恶言。”
“那……为什么还要对我这样好?”
亲人之间的善意可以是包容的、毫无来由的,但楚怀寒和她并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姐妹。
“我都说过了,你是我的责任。”楚怀寒摇了摇头,“说实在的,谁不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善意、包容、爱?举世皆敌听起来很厉害,但是也很孤独……别这样看着我,我是个正常人,也会有虚弱、痛苦,希望依赖别人的时候。”
我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怀霜心想。
“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还需要报仇,报仇后我也不可能轻易从欢喜教抽身。我没法给你名利,也帮不了你什么,我甚至以后没法经常自由来到中原……而且……而且……即便暂且相安无事,北夏与大齐的那些血仇就能忘记吗?身为华山弟子,与我扯上关系,你我莫非还能善终吗?”
楚怀寒道:“这些都是小事。”
“这不是小事……你不可能离开华山,我也不可能离开欢喜教……”怀霜声音有轻微的颤抖。
楚怀寒叹了口气:“你听我说。除了你,我还有许多在意的人。说实话,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平安快乐,包括你。”
“我想要的没有多少东西,不论如何坎坷,总是得活着。人生在世,到底没法独善其身,不知不觉身上多了不少牵挂,想要寻求一万全之法,却是无比困难。话虽如此,我也没有打算就被这样困住。”
“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你担心未来大齐与北夏终有一战,那也是未来的事,重要的是眼下。”楚怀寒从容地说,“所以,怀霜,你到底还要不要喊我一声‘阿姐’?”
她静静盯着怀霜。
怀霜垂下眼,总觉得眼角发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擦拭,低声道:“……阿姐。”
“嗯。”楚怀寒道,“去吧。别忘了我说的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是你的阿姐。如今暂且分别,日后再见面的时候,我希望无论是复仇还是别的什么,你都能完完全全告诉我。”
怀霜心情复杂至极,又想流泪、又想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上前一步,握住楚怀寒的手,轻轻贴上自己脸颊。
“我己经知道阿姐愿意为我做许多事。”怀霜说,“我……我却从来没为了阿姐做过什么。怀霜对不起阿姐。日后如有机会,我一定为阿姐……”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楚怀寒也握紧她的手,另一只手臂伸过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只需要你活着。”
距离姐妹上一次相拥,己经过了十年。怀霜贴近面前的身躯,感受着有力的心跳,闭上眼睛,一如十年前在破庙之中,感受那心跳渐渐微弱、消失却又重新出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