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话语,稍微的惊扰到文伯森特。他身子下意识的僵直,几秒后才缓缓的放松下来,他迟疑片刻,忠于自己的心理回答了好奇两个字。
“圈出来吧,把想吃的。正好去打发时间。”
漫不经心的回答,梅尔斯侧着身子,已经解开的孔明锁不断在空中划舞,弧线,一次又一次完美的弧线。文伯森特凝视着那条完美的线条,他的思维随着那道半圆穿越到一粒盐上,落到炽热的铁锅上,翻转、翻转、蔬菜入锅,和熟透的蛋在锅中共舞,最终落回洁白的圆形上。
他开口。
“番茄炒蛋。”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它过分的朴素。这里是圣西普,欧菲列的首都——如今的香格里的拉,唾手可得的财富,流淌在无数的水中,失去贫穷、病灾、矛盾,集齐一切自由意志的世外桃源。大多数住民所食的有生进二十四混沌,又或金银夹菜平截、雪婴儿,它们大多数奢侈,事到如今番茄炒蛋、紫菜蛋花汤这类的简单食物倒被人们置之于脑后。
梅尔斯平淡的视线终于掀起波澜,她的语气似是讥讽,又如同纯粹的感慨。
“停留在被抛弃的时代的人,滞后在未来的思维。”
错误的句子,颠倒的逻辑,是来自于语言的诡辩。
“我的意思是你是个被逼着走的家伙。”
梅尔斯察觉到文伯森特略带困惑的视线,轻笑半声,颇有耐心的解释着。说来奇怪,她在文伯森特身上瞥见了幼时埃尔维斯的影子,无措的活在世界中的可悲者,战战兢兢的渡过每一秒,死去还是活着对他来说都无区别,只是没有理由主动死去。
当然,在梅尔斯看来,埃尔维斯的状态倒比文伯森特正常许多。如果说埃尔维斯是处在边缘皑皑可危,那么文伯森特早就坠落悬崖,掉落在崖底,望着永远无法攀登的峰顶,每日抱着微浅的希望,明知是不切实际的妄想,仍然不愿放弃。
若问梅尔斯为何如此清晰,谁叫她曾经放弃了位本该获救的孩子。
所以,对于围绕着孤寂的人她多了几分自己都以察觉到的关注。
“好吧,你比他更像个闷葫芦。”
梅尔斯又道,她不喜欢和闷葫芦讲话,毕竟自己没有冷脸贴热屁股的爱好。
说到底,文伯森特并非真的是闷葫芦。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语言是人的第二个心脏,可文伯森特的这颗心脏尚未长好。他年幼遇见小克雷吉的时候,心脏的生长期被他自己错过,从此便再也不敢说话,忧虑说错,忧虑语言为别人带来更大的灾害。
文伯森特只点了道番茄炒蛋,可梅尔斯从后厨中出来时,手上却端了足足六道菜,里面有文伯森特点的菜,也有他方才在菜谱上多停留几秒的菜谱,例如那雪婴儿。六道菜放在三个板子上,两层最底下,一层置于中间,梅尔斯轻松的全部端出放到文伯森特坐下的桌子上,她注意到桌上茶壶的茶已被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