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_优¢品¢小?说?网¢ .无~错¢内-容`
当杨骁在黄挺的引荐下,跟旅行社几名股东吃饭的时候,远在酒泉的曲清南也没闲着,同样攒了一个酒局。
这顿饭的主角,绰号叫做“砸炮”,这东西在七八十年代,指的就是那种用铁丝折出手枪框架,带有简易击发装置的手枪,稳定性极差,哪怕上膛之后放在那不动,都有走火的可能,此人落得这么一个外号,也足以说明他是什么样的性格。
砸炮今年已经快四十了,长得五大三粗,不过看人的时候,目光总会不自觉的闪躲,而且有很严重的驼背。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现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这种表现,是在监狱里蹲过大刑,长期与外界隔绝落下的“病根”。
说起砸炮的人生,那真是一言难尽,以至于他自己都说过,如果他在楼顶跳下去,那么血液恐怕都会汇成一个“惨”字。
早在九十年代初期,砸炮也曾是当地江湖上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当大部分家庭还在受到下岗的冲击,或者赚着每个月几十块死工资的时候,他已经开上了售价二十多万的桑塔纳轿车,手底下的马仔有二三十人,哪怕去百货商店买双鞋,都得有七八个小弟跟着。*秒\章`节+小¨说-网~ \免,费^阅!读\
按理说,像他这种成名早,而且能赚钱的大哥,即便不如九二派那些企业家们一样全国闻名,至少混成刘勇、刘翰、桥四等在当地有一定名气的大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曾经红极一时的炮哥,只风光了两年,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他能窜得那么快,根本原因不是自己多么有本事,而是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一名归国华侨的白手套,帮对方在省内到处收购工厂或者搞开发。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当时砸炮赚到的钱,都是那个华侨给的,对于农村出身,家里过年都包不起饺子的砸炮来说,对方简直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令他无比忠诚。
当时那个华侨的大肆扩张,很快便影响到了某位公子哥的利益,双方几次商谈无果,彻底撕破了脸。
那个公子哥为了给华侨添堵,买通一个小老板,到处跟他们作对,而华侨在忍无可忍之下,直接在外地雇佣枪手,把那个小老板给干掉了。
小老板本就是个白手套,他一死,华侨就算落入了公子哥的圈套,警方在第一时间就盯上了华侨。+p?i?n_g+f,a¢n¢b_o~o.k!.~c_o^m,
当时那个华侨开出三百万的高价,找人替他顶罪。
关键时刻,砸炮站了出来,而且一分钱没要,只为了还华侨一份恩情。
当时那个华侨也大受感动,流着眼泪对砸炮说,绝对不会亏待他,而且自己会立刻去京城找关系,将他的刑期控制在五年以内,等砸炮出来,就给他开公司,让他当老板,捧他做大哥。
第二天一早,酒还没醒的砸炮便去公安局自首了,然后便开始在看守所里,等待着外面的消息。
到了最后,他等来的不是华侨给他存的监币,而是法院那边无期徒刑的判决。
直到入狱两年后,砸炮才得到消息,原来就在他自首的第二天,华侨就把手里所有的资产,以三折的价格卖给了那位公子哥,并且发誓永不踏入国内一步。
至于砸炮他们这些小喽啰,直接就被卖了。
从那之后,砸炮开始疯狂上诉,可他家里八代都是贫农,而这个案子又关乎到了那位手眼通天的公子哥,所以他的诉状连监狱都没出去过。
直到一次食物中毒,险些送命以后,砸炮总算明白了,自己想活着,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在监狱里把剩下的刑期蹲完,如果再折腾,连命都得扔进去。
就这样,没有任何关系与靠山,在里面根本拿不到减刑积分的砸炮,硬是在里面蹲了十九年,才重新走出了监狱的大门。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世界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年那辆引以为傲的桑塔纳,只按照废铁价,卖了二百五十块钱。
二百五!
就是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钱,却足足买断了他小半辈子的人生。
出狱之后,砸炮已经没有了傍身的技能,只能在城里租了一个每月房租六十块钱的小臭屋,依靠以前那些老兄弟的接济过日子。
曲清南在社会上,除了张进威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社会关系,但对方让他出人,他也不能装傻,这才在朋友的介绍下,见到了砸炮。
虽然砸炮如今混得啥也不是,但曲清南选择他,并不是为了敷衍张进威,反而是经过认真考量的。
这么一个对社会充满怨气,而且无牵无挂,什么都不怕的光棍汉子,不仅能够完美胜任曲清南的要求,更能体现出超高的性价比。
饭店包房内,砸炮抓起面前的螃蟹,咬得咔嚓作响,连壳都没往外吐,配上满脸的络腮胡,还有满是油渍,足有两指长的头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适应人类社会的狼孩一样。
曲清南看着砸炮沾满食物残渣和油渍的胡子,一点食欲没有地拿起了烟盒:“炮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故事了!”
砸炮吐出一个蟹钳,嗦了嗦手指,直接在盘子里抓起来一块红烧肉:“听说我什么,本市第一大傻逼啊?”
曲清南被噎得一愣。
“我知道自己就是个狗篮子,也知道你瞧不起我!不瞒你说,我出狱半年,今天是第二次吃肉!”
砸炮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啊,一心想当个酒鬼,用酒精麻醉自己,但我的酒量太大了,身上的钱永远都不够大醉一场!我住的地方,除了一床被褥,唯一的家当,只剩下了一瓶安眠药!我无数次的想过自杀,一了百了!可我不敢!
我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自己前半生变成了笑话,如果就这么死了,后半辈子更几把丢人!我能来这见你,赚的就是卖命的钱,既然是一场交易,谁也别捧着谁聊天,你只要对我说,需要我做什么事,能给我多少钱!只要我觉得价格合适,这条命就卖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