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璇将切好的水果端到她面前,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谭秋,说道:“吃水果。”而后才又问:“怎么突然要喝酒?你不是从来都不喝酒的吗?”
“心里好闷。”
李晓璇知道谭秋需要将压抑的痛苦释放一下,酒精是个合适的东西,反正是在她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於是便将柜子上那瓶福塔萨来拿了过来,给谭秋倒了一小杯:“你第一次喝酒,悠着点。”
谭秋伸手接过玻璃杯,羊脂玉似的手指扣在杯沿上,轻轻晃荡着,透明的酒液随着她的动作在圆杯里掀起阵阵波涛,入口是柔顺的甜味,滑过喉咙之后却又激起一阵辛呛的辣。
谭秋仔细感受着甜腻过后的呛辣,须臾,突然道:“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什么?”
“大概在我四岁的时候,我爸妈资助过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因为父母虐待,身材又矮又小,却还要背着一个几乎有她两倍重的弟弟。但是她眼睛很好看,有一种冲破拘束的野性,眼珠又黑又亮,一看就很聪明。”
谭秋声音有些虚浮,她好像是在看手中的酒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在看,只是细细的描摹着那个记忆中的小女孩,“她的手很软,她带着我去捉蝴蝶,带我去寻山野密林里的野花,那一个星期,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临别的时候,她抱着我哭,她当时还没有我高呢,脑袋埋在我的怀里,说她舍不得我走,说她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她说,她以后长大了,混好了,一定会找到我的,然后和我一直一直待在一起。”
“我说,好呀,那我娶姐姐好了,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待在一起了。”
李晓璇听着谭秋没由来的一段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只是孩童时的玩笑罢了,你不必……”
“或许是。”谭秋突然打断了李晓璇说的话,“可是她真的找到我了。”
李晓璇心里涌上一阵奇异的感觉,她乞求谭秋遇上的那个人,千万不要是儿时的那个小姑娘,若只是工作时一见钟情的人,或许最长不过一两年便能忘却,但若是儿时的那个小姑娘,这其中伤害至深恐怕是倔强且重感情的谭秋难以释怀的。
李晓璇从自己的声音里面听出了些紧张,“然后呢?”
谭秋忽的笑了一下,她垂下眸子,浓密的羽睫遮掩了她眼中的情绪,声音平板的听不出哀乐:“然后,我忘掉了她,她现在要结婚了,和一个男人。”
“是我的错。”
“如果我早点记起来就好了。”
谭秋机械的喝着杯子里的酒,没一会就见底了,李晓璇安慰她:“当时你才四岁,记不得很正常,她既然会在同性也可以结婚的条件下去选择和一个男人结婚,就说明她从来也没真的把曾经的话放在心上,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去钻牛角尖,你没有错,是她的错,你怎么知道是她找到你的呢?”
谭秋忽的笑了一下,将玩偶扔到一边,“晓璇,你真坏啊,让我自我安慰一下不可以吗?”
李晓璇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听你这样说,那个小女孩和我的一个朋友倒是蛮像的,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原生家庭是怎样的,但是我在和她成为朋友之前调查过她的一些背景,她上学就是受了人资助的,一直到20岁资助中止,后来,她突然放弃了在加拿大的优厚待遇回国,问她原因,只说是她该回去找一个人了。”
“秋秋,那个小女孩,叫什么?”李晓璇突然抓住了谭秋,问。
“不知道叫什么,她父母叫她从来只有颐气指使,她像是个没有名字的物件,我只记得,那家人是姓盛的。”
“那个人刚好就姓盛。”
“可是我的领导也姓盛。”
谭秋心里突然掠起一点涟漪,她有些紧张的抓住李晓璇,“你说的那个朋友,在哪里工作?”
“之前是在am当顾问,后来听说准备跳槽,不知道现在在哪,我也没问,我和她谈的项目,属於她接的私活。”
谭秋眼神又黯淡下来,那大概不会是盛清了,am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企业,持有人正是她的父亲,除了她这种想要脱离父母管制,想要证明自己的人以外,恐怕没有哪个傻子会往低里跳槽。
李晓璇看着谭秋:“你傻了,我直接带你去见一见她不就好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