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设木栅,有望楼警戒,棚屋内存放大量矛头、皮甲、强弩部件。
小人亲眼所见,秘营训练之死士约百人,于夜色中潜往林间方向。
孟逸那老贼,乃输送兵甲、豢养死士之渠魁。
太后车驾,就停在那秘营之中,此地绝非豢养珍禽之地,乃藏兵之窟、谋逆之巢。”
待两人说完,隗壮霍然抬头。
油灯昏黄的光焰在他眼中跳动,却燃不起半分暖意,只映出瞳孔深处凝冻的寒冰与汹涌的暗流。
老崔肩上渗出的血污在破麻布上洇开一片暗红,如同泼洒在雍城地图之上的不祥印记;
阿宾身上残留的山林寒气,则仿佛将那片被炭笔圈死的“城北山林”区域,骤然拉入了冬夜刺骨的凛冽之中。
老崔口中那“险些被带走审讯”的凶险,虽未细述,却让隗壮瞬间明白了其中九死一生的意味。
“壁垒军营...机枢锻打...百将领兵守门...”
隗壮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老崔的话,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
“好一个清修别苑!好一个豢养珍禽!”
他喉咙里滚过一声压抑至极的冷笑:“这是要在雍城腹心,铸一把直插咸阳的毒匕。”
隗壮的目光陡然转向阿宾,那冰冷的锋芒几乎能将空气割裂:
“孟家渠魁...秘营兵甲...矛头皮甲强弩...死士潜行...”
他的手指顺着阿宾指示的方向,在地图上那片山林的阴影区域狠狠一划:“孟家这条盘踞百年的地头蛇,终于亮出了毒牙。那条山径,就是输送毒血的脉管。那座秘营,就是巢穴。”
一时间,客舍内死寂无声。
只有油灯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衬得这沉寂更加沉重逼人,老崔和阿宾屏住呼吸,等待着隗壮的决断。
隗壮的目光,在老崔劫后余生的苍白脸色和阿宾带回的冰冷情报间反复扫视。
老崔能活着带回消息,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尤其是在百将领兵、守卫森严如铁桶的工地里,仅靠“守卫换班混乱”就逃脱追捕?
隗壮敏锐地捕捉到了老崔话语中,那一丝刻意的省略、劫后余生的真实恐惧、和眼底深处残留的、对某种强大干预力量的惊悸。
难道...除了我们,还有一股力量也在盯着雍城?
而且,似...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
这个念头瞬间划过隗壮的脑海,带来一丝震撼,但他没有点破。
此刻,阿宾带回的关于死士、兵甲秘营以及太后车驾的铁证,才是压在秤盘上最重的砝码,是足以让大王雷霆震怒的实证。
隗壮缓缓直起身,这一刻,他的背影不再是一个秘密查案的官吏,而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取过那支炭笔,不再是标记,而是如同行使最终判决般,在那张简陋的雍城地图上,将“太后别苑”与“城北山林旧营房”重重连线,然后,在那交叉点上狠狠打上了一个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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