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登基以来所作的事被上苍肯定,给了景宁元年那些激烈反对我的人狠狠一巴掌,不过可惜,估摸着他们坟头上的草都已经有几丈高了,自然是无法看到这样美妙的景象。
林府敞开着大门,头发已经全白的老丞相站在门前侯着我,只有我们二人,对视上的一瞬间,他要俯身行礼,我也及时制止了他。
这样看来,还是有几分君臣之间的温馨。
林丞相自以为用了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往我身后看了一眼,我呵呵两声,说:“别看了,谢灵仙没来,你的好孙女也没来。”
老头子悻悻地收回目光。
进了宅子,我坐在上首后,林老丞相才拍拍衣摆坐在我的右手边。
良久,他只是半抬着眼看我,苍老的眼睛中慢慢积蓄起了热泪,半掉不掉的时候,才拿袖子蹭掉,却又笑着说:“看着今年的新科进士少年有为,我这老掉牙的,也不禁想起了,弱冠时中了榜眼,骑着马去谢珩家门口炫耀,最后被他用马鞭抽走,我连夜写了三本去弹劾他,天亮了又羞于内容,到底没给圣上呈过去。”
这我倒是记得,谢珩可是十六岁就中了状元,难怪他气不过。
先帝年轻时,林老丞相就已经在朝中,他比谢珩小上几岁,最喜欢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打嘴仗,如今旧人已逝,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这样的元老忽然温情起来,我真是招架不住,便提起了林妙霁,“你这小孙女可是出息得很,在六尚局确实是屈才了,林老教导有方啊。”
想起家里这个姑娘,他这才收了收眼泪,“老臣还未庆贺陛下得良才,虽然今年春试有不少新鲜面孔,但他们品行俱佳,定能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臣这个小孙女自幼聪慧,但臣也没想到她能拿下女试榜首,着实给臣吓了一跳。”
平日林妙霁在六尚,我没怎么过问,只是知晓她言行未有差错,深得女官们喜爱,这次女试,也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客套话说完,他又给我嘱咐了许多朝堂上的事,说到最后还是绕到了谢灵仙,这个马上要做第一女相的人身上。
我看林老还有些犹豫,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只管说就好,孤想听实话。”
他说:“陛下应该知道有关谢羽的传闻中,有这样一个说法,说她惯会迷惑圣心,不仅独掌后宫,很快就会在前朝只手遮天,做一个史无前例的女权臣,陛下您,未曾担心过吗?”
“担心?”这两个字在我舌尖上转了一圈,最后只吐出几点笑意,“如果说,孤愿意让她做所谓的权臣,可是她不愿意呢。”
林老丞相却也笑了出来,没有嘲讽,只有无奈,“陛下,您是九五之尊,也是位难得的帝王,无人敢忤逆您,但谢羽不同。”
我能感觉到胸膛里跳动的心顿时皱紧,如同被锁链死死勒住,让我喘息不得,开口不得,任凭他的字眼一个接一个从心上踩过,我想要反驳,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质疑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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