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灭了火焰。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的虚脱。

我瘫软在地板上，像一滩烂泥，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汗水、泪水、血水混在一起，糊满了我的脸和脖子。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

胸口，那带来极致痛苦的灼热源头——那个小小的银坠子，不见了。

我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摸索着胸口。衣领被撕开一个大口子，皮肤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卷曲的烙印，形状……依稀像那个小小的银坠子。皮肉翻卷，剧痛钻心。

但那块装着夏岚骨灰的金属，消失了。仿佛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带着里面禁锢的灰烬与怨念，彻底融入了这复仇的烙印之中。

我躺在地上，望着旋转逐渐停止、恢复清晰的天花板。没有白影，没有哭声。屋子里死寂一片，只有我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

脑子里那些疯狂叫嚣的杂音、那些扭曲的妄想、那些试图嫁祸给他人的念头，随着那场灵魂的焚烧和坠子的消失，也一同被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个冰冷、清晰、无法回避的事实，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破碎的心上：

是我杀了她。是我伪造了现场。是我在撒谎。

巨大的恐惧依旧存在，但另一种更沉重的、带着尘埃落定般绝望的东西，压过了它。赎罪。只有赎罪。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从冰冷的地板上爬了起来。每动一下，胸口那焦黑的烙印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我刚刚经历的一切，提醒着我背负的罪孽。

我踉跄着，扶着墙壁，一步一挪地走进卧室。在衣柜最底层，翻出了那本被我藏起来的、染着几点暗褐色陈旧血迹的日记本——夏岚的日记。

我紧紧攥着那本日记，像攥着最后的审判书。然后，我走向门口，没有回头再看这间充满谎言和血腥记忆的房子一眼。

推开单元门，午后的阳光依旧惨白，刺得我眼睛生疼。路人投来诧异而惊恐的目光，看着我满身血污、胸口焦黑、失魂落魄的可怕模样。我无视他们，像一个真正的行尸走肉，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街角那个蓝白相间、闪烁着警灯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胸口的烙印都在灼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夏岚冰冷的目光里。

推开派出所的玻璃门，里面值班的警察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瞬间警觉起来，手按在了腰间的警械上。

“你……怎么回事？”一个年轻的警察厉声喝问。

我抬起头，目光空洞，声音嘶哑干裂，像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我来自首。”

“我杀了我妻子，夏岚。”

“一年前，暴雨夜，在玄关，我推倒了她，她的头撞在柜角上……死了。”

“然后，我伪造了现场……我把酒倒在她身上……地上……伪装成她醉酒意外滑倒……”

“我骗了警察……骗了所有人……”

“日记……在这里……证据……”

我把那本染血的日记本，颤抖着，放在冰冷的接待台上。

“是我干的”

“都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