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念头飞转。
出征前夜,父亲李文山拉着他,这个早已与家族决裂的儿子。
几乎是老泪纵横地托付,求他看在血脉的份上,照看一二。
他当时答应了。
并非心软,而是他需要淮安侯府这块招牌。
在即将到来的京城大乱中,作为一枚重要的棋子。
想要重新拿捏李家,光靠威逼可不够。
得施恩。
得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他们唯一的救世主。
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出戏,得演得漂亮。
李玄抬起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冰冷与疏离,完全看不出刚才心中闪过的万千算计。
他的目光越过王城,直直射向瘫软在地的李修。
“李修。”
李修浑身一颤,茫然地抬起头,对上李玄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这上面的私印,”
李玄抖了抖手中的信纸,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是你的?”
这一问,如醍醐灌顶,瞬间击碎了李修脑中的恐惧。
私印?
他虽然纨绔,虽然愚蠢,可构陷朝廷要员的罪名他还是清楚的!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恐惧的潮水退去,一股被冤枉的滔天怒火汹涌而上。
他想起来了!
自从父亲出征后,他就被禁足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的私印,一直锁在书房那个紫檀木盒子里。
钥匙只有他自己有,根本就没动过!
这根本就是栽赃!
想明白这一层,李修连滚带爬地膝行到李玄脚边。
“大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猛地转向王城,眼中满是血丝,状若疯虎。
“王大人!你这是污蔑!是构陷!”
“我的私印,一直在我书房的木盒里锁着,从未离身!我这两日连院门都没出过,怎么可能去跟什么奸细见面?!”
“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李修的嘶吼在空旷的正堂里回荡。
他死死地指着那封信,因为激动,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们可以去搜!去我书房搜!我的印章肯定还在那里!这封信上的印,一定是伪造的!一定是!”
王城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没想到,这个一向被视为草包的李修。
在绝境之下,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条理清晰的辩解。
查抄李府之前,他的人确实回报过,李修这几日安分守己,并未外出。
但……那私印呢?
私印的真伪才是关键!
他得到密报,说这证据是“铁证”,便先入为主地认定了李家的罪名。
可现在,李玄的态度,李修的反应,都让他心里开始打鼓。
李玄上前一步,“王大人。”
堂中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李玄并未看满脸希冀的李修,而是直视着王城。
“我这个弟弟,虽然蠢了点,但还不至于蠢到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他说私印在书房,从未动过。这事,可大可小。”
李玄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城身后那些面色各异的大乾卫。
“若是假的,他罪加一等,死不足惜。可……若是真的呢?”
“那便是有人伪造官印,构陷朝臣。这可就不是我的家事了。”
“王大人,为证大乾卫办案公允,为保陛下的圣明,也为了您自己的乌纱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