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眼睛突然亮了：“记得记得！张厨娘说老母鸡要三钱银子，老夫人首摆手说太贵……”

“所以咱们今天不熬鸡汤，熬金汤。”苏若苕抄起菜刀剁鸡架，“鸡架先焯水去血沫，再用文火慢炖——你看这鸡骨架子，熬出的汤比整鸡还鲜。”

张厨娘倚在门框上看，见苏若苕把腌萝卜丝切得比头发丝还细，又从袖袋里摸出把干木耳泡发，嘴角渐渐耷拉下来。

她趁苏若苕转身拿鸡蛋的空当，把盐罐往灶台底下一踢——这小蹄子要是连咸淡都调不好，看她怎么在老夫人跟前现眼！

“小翠，把我帕子里的东西拿来。”苏若苕突然喊了一嗓子。

小翠连忙递过个油纸包，打开来是金灿灿的糖桂花。

苏若苕捏着小半勺撒进汤里，又搅了搅：“张姨，我记得老夫人爱吃甜口的？这糖桂花是庵堂里的师太给的，说是能润嗓子。”

张厨娘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着汤锅里浮起的蛋花像碎金，腌萝卜丝白得像玉，香气首往鼻子里钻——这哪是剩菜熬的汤？

分明是金裹银、玉镶金的“金玉满堂羹”！

老夫人的试菜嬷嬷来的时候，小厨房己经围了一圈仆妇。

红柳院的小丫鬟吸着鼻子：“这味儿比前儿三姑娘请的淮扬厨子做得还香！”

试菜嬷嬷舀了一勺汤，刚入口就睁圆了眼。

她连喝三勺才擦嘴：“老夫人说，这汤清爽不腻，比御膳房的鸡丝羹还精致。”

张厨娘的围裙带子不知何时松了，她手忙脚乱系着，脸涨得跟灶膛里的火似的。

苏若苕却蹲在坛边，把剩下的腌萝卜装进蓝布口袋：“小豆子，明儿卯时你来我房里。”她压低声音，“咱们用这萝卜做道下粥的小菜，保准让老夫人夸你手巧。”

暮色漫进厨房时，李嬷嬷捧着盏茶进来。

她看了眼凉透的汤碗，又看了眼苏若苕发间的木簪，突然叹道：“二姑娘，明儿寿宴彩排，老夫人说要你站在她身边。”

苏若苕捏着蓝布口袋的手顿了顿。

窗外的风掀起门帘，吹得灶台上的糖桂花簌簌落，像下了场金粉雨。

她望着李嬷嬷鬓角的银簪——那是母亲当年送的，刻着并蒂莲的银簪。

“知道了，嬷嬷。”她低头把口袋系紧，“明儿……该让她们看看，什么叫苏府的嫡女。”

小厨房的灯烛次第熄灭时，顾砚之的青衫角扫过廊下的花盆。

他手里攥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从药铺买来的九节菖蒲。

透过窗纸，他看见苏若苕的影子在晃动，像是正把什么东西塞进妆匣最底层——那里，该有半块带着药香的旧帕子。

“傻丫头，”他轻声笑，把菖蒲塞进她窗下的花盆，“明日彩排，该我给你补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