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好奇在我心中疯狂撕扯。我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穿,才遏制住想要凑近门缝去看的冲动。那“嘶啦……嘶啦……”的刮擦声,像冰冷的锯条,一下下锯着我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终于停止了。衣柜外再次陷入死寂。
但我知道,它没走。它就在那里。隔着这层朽木。
一种更深沉的、更粘稠的恶意,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从门缝下弥漫进来,浸透了我藏身的每一寸空间。它不再仅仅是模仿,它在宣告它的存在,它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令人绝望的游戏。它知道我在里面,它在享受我的恐惧。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是酷刑。就在我紧绷的神经快要被这无声的折磨彻底摧毁时——
“哐当!”
一声巨响猛地从房间另一头炸开!
是那张三条腿的破桌子!它倒了!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了上面!
我吓得浑身剧烈一抖,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紧接着,是物体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沉重拖行的声音,伴随着一种……类似野兽喉咙里发出的、极其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嗬……呃……嗬……”
声音嘶哑、痛苦,充满了非人的挣扎感,断断续续地从桌子倒下的方向传来。
它在干什么?!它在模仿……模仿痛苦?模仿挣扎?模仿……死亡?!
那拖行和呜咽的声音持续了十几秒,然后,如同它突兀地开始一样,又突兀地停止了。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单调的雨声,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蜷缩在衣柜的黑暗里,像一具冰冷的尸体。汗水早已浸透了我单薄的里衣,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扇薄薄的柜门上,等待着……等待着那最终审判的降临。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边无际的等待和恐惧折磨得昏厥过去时,我听到了。
一种极其细微的、液体滴落的声音。
“嗒……”
“嗒……”
间隔均匀,缓慢而固执。滴落在衣柜外的地板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声音……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不像是雨水。一股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气味,混杂在衣柜浓郁的霉味中,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那气味……冰冷、腥甜……带着铁锈味和一种……腐烂槐树叶子的气息……
是血吗?还是……别的什么?
“嗒……”
“嗒……”
那滴落声,像死亡的倒计时,敲打在我的灵魂深处。每一滴落下,都让衣柜里本就稀薄的空气变得更加稀薄,更加令人窒息。
它还在外面。它在流血?还是……它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它还在?它在提醒我,我的结局?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极度的恐惧和缺氧中开始模糊、涣散。也许……就这样结束……也好……
就在我的意志力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那持续不断的滴答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紧接着,一种新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一种极其缓慢的、沉重的……吸气声?
“嘶——嗬——”
声音拉得很长,带着一种粘稠的阻塞感,仿佛肺部吸进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的泥浆。然后,是同样缓慢、沉重、带着阻塞感的吐气。
“呼——嗬——”
这呼吸声……沉重、滞涩……完全不像是活人的呼吸节奏,更像是一具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肺部还残留着泥土的尸体,在极其艰难地尝试着重新“活”过来!
它就在门外!它在……练习呼吸!它在练习如何像一个活人一样呼吸!
这个认知带来的惊悚感,甚至超过了之前所有的恐怖景象!它在进化!它在模仿活人的一切!从动作,到痛苦,到……呼吸!它正在完成某种蜕变!它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它离彻底取代我,越来越近了!
那沉重、粘滞的呼吸声,在死寂的房间里规律地回荡着,像丧钟在敲响。
“嘶——嗬——”
“呼——嗬——”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抽干了衣柜里本就稀薄的空气,让我感到一阵阵眩晕。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气息,仿佛能穿透木板,喷在我的脸上。
就在这令人魂飞魄散的呼吸声中,另一种声音,极其轻微地,混了进来。
“咯……吱……”
不是木板,是……门轴?
是衣柜门!
那沉重的、布满虫蛀的旧衣柜门,在我毫无防备之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巨力,猛地……向外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昏黄、幽暗、如同墓穴烛光般的光线,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衣柜内浓稠的黑暗!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重的霉味和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腐甜气息,猛地灌了进来!
光线勾勒出门外一个模糊而扭曲的黑影轮廓。那黑影就堵在刚刚拉开的缝隙前,一动不动。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恐惧像冰锥,狠狠刺穿了我的天灵盖!
就在这魂飞魄散的瞬间,借着那道狭窄缝隙透入的、幽暗的光线,我看到了——
一只眼睛。
紧紧地贴在刚刚拉开的门缝边缘,正死死地、一眨不眨地……向内窥视!
那是一只……我的眼睛。
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两簇幽绿、冰冷、非人的鬼火。
紧接着,一个声音,干涩、僵硬、如同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一种初学乍练的、极其不自然的语调,从门缝外挤了进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我的耳膜:
“找……到……你……了。”
门外,老板娘那干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大功告成般的轻松和期待,穿透了门板,幽幽地飘了进来,清晰地落在我耳中:
“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