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往下延伸了约莫三十丈,每一步踩上去都像踩着块冻透的生铁,冷得脚心发疼。+j.i_n?w-a!n`c~h/i+j/i?.^c?o!m!
明霜的冰剑在前方开道,剑尖挑开最后一层血苔时,我闻到的雪蟾草味突然浓烈到呛喉——那不是晒干入药的清苦,是刚被碾碎的草汁混着铁锈的腥甜,像有人在这地底生砸了上百株雪蟾草,再兑了半缸血。
\"到了。\"明璃的火符\"啪\"地炸开,橙红火光里,整座血晶大殿突然从黑暗中浮出来。
说是大殿,倒更像座被血晶包裹的囚笼。
墙壁、穹顶、立柱全是半透明的血色晶体,里面凝着细碎的光,像无数颗被冻住的血滴。
正中央悬浮着块黑黢黢的石碑,比我人还高,表面坑坑洼洼,凑近了看才发现那些凹痕是文字——最顶端三个大字,我在族谱里见过千百遍:墨无咎。
\"始祖...\"墨风的声音突然哑了。
他踉跄着扑过去,手掌按在石碑上,指节因为用力发白,\"原来...原来族谱里说他战死在血魔窟,全是假的...\"
石碑上的刻痕在他掌心亮起红光,像被唤醒的活物。
一行行古篆从碑身里渗出来,浮在半空:\"血契共生,以脉为引;族运永昌,承者受祭。\"
我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血魔印记从手腕烧到心口,那股子渴望不再隐晦,像有只手在我血管里攥紧,要把我往石碑方向拽。
明霜的冰剑\"叮\"地抵住我后腰,她另一只手扣住我手腕,冰气顺着皮肤钻进来,暂时压下那股灼烧:\"你在抖。\"
\"阿白,看这个。\"明璃踮脚摸向石碑底部,她指尖沾了些暗红粉末,凑到鼻前嗅了嗅,\"是血晶粉,和你母亲给你熬的续命汤里的辅药一样。\"
我浑身的血\"嗡\"地冲上头顶。
母亲总说那味辅药是从极北冰原采的\"赤玉髓\",原来根本是血晶磨的——她早知道我喝的不是普通补药,是在养这具承血契的身子。
\"当年始祖为保墨家不被血魔灭族,主动签了这契。\"墨风突然跪下来,眼泪砸在血晶地面上,溅起细小的红雾,\"族运昌隆的代价...是每代选个血脉最纯的孩子,养到根骨成型,再把契转嫁给他。?§?看<书>/屋3 ?最-:新?#章`>节ta更^新?快???
可传到我这代,血脉稀薄得连契的影子都引不出来,所以他们才...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望着石碑上跳动的血篆,终于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我手腕说的话:\"你这脉,是要逆天的。\"原来她逆的不是天,是墨家用千年血脉和血魔做的这场交易——而我,是这场交易里,最完美的\"承者\"。
\"说得不错。\"
阴冷的声音从头顶炸开。
我抬头时,穹顶的血晶突然裂开蛛网似的纹路,暗红血雾顺着裂缝涌进来,在大殿中央凝聚成个人形。
他穿墨色大氅,面容被血雾遮着,可那股子压迫感像座山压下来——是暗夜王。
明霜的冰剑瞬间结出霜花,明璃的火符在掌心烧得噼啪响。
墨风连滚带爬退到我身后,抓住我衣角的手在发抖。
\"墨白,你是唯一能承受完整血契的人。\"暗夜王抬手,血雾里伸出无数血色触须,缠上石碑上的血篆,\"只要你臣服,我可以让你看看这契里藏了多少宝贝——血魔的传承、不死的寿元、连天道都斩得断的力量。\"
他话音未落,整座大殿突然震动起来。
悬浮的血篆\"唰\"地钻进我眉心,我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墨无咎跪在血魔面前割破手腕,鲜血滴在石桌上的契文上;十岁的我在祖祠跪香,族老偷偷往我药里撒血晶粉;母亲半夜跪在我床前哭,手里攥着半张烧了一角的《玄体素针解》...
\"阿白!\"明璃的尖叫刺穿耳膜。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掐着脖子,指甲几乎要扎进血管。
低头看时,手臂上爬满了血色纹路,像活物似的往心口钻。
\"契约自动激活了。\"明霜的冰剑劈向缠在我身上的血雾,冰气却被血雾吞噬,\"他早就在等这个时机——等血契认主。\"
暗夜王的笑声混着大殿的轰鸣:\"别急着反抗,这契会慢慢融到你骨血里。
等你彻底接受...就能体会什么叫真正的...
\"力量。\第*一¨看¢书?网¨ ,更′新_最\全^\"
最后那个字像重锤砸在我天灵盖。
我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和洞底的心跳声、和血魔印记的发烫频率,完全重合。
体内的血脉开始沸腾,像被扔进了熔炉,每根血管都在灼烧,每块骨头都在裂开又重组。
我咬得舌尖发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勉强攥住最后一丝清明。
不能...不能就这么被契吞了。
母亲用命护我活过绝脉,不是为了让我当血魔的傀儡。
我望着明霜泛红的眼尾,明璃咬得发白的唇,还有墨风颤抖着却始终挡在我前面的背影——
这契,我偏要逆了它。
喉间腥甜几乎要漫出来,我咬着舌尖的力道又重了三分——血腥味混着胸腔里翻涌的灼热,像把烧红的铁钎在血管里来回搅动。
指尖触到腰间玉瓶时,掌心的血珠正顺着瓶身往下淌,将\"净血丹\"三个字染得模糊。
\"灵老说这丹能化百毒...\"我对着瓶口倒出药丸的瞬间,后颈突然被冰气激得一哆嗦——是明霜的冰剑擦着我耳尖劈开一道血雾,她发梢结着细碎的冰晶,原本清冷的眼尾此刻红得像要滴血:\"三息!\"
三息。
足够我把丹药嚼碎,让那股子清苦顺着喉咙灌进肺腑。
丹液入体的刹那,原本沸腾的血脉突然出现一道裂缝——就像被烧干的河床突然砸下块冰,灼热的血浪撞上去,腾起大片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