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亲率亲卫,保护着伤兵和为数不多的家眷(包括甘夫人),在泥泞崎岖的小路上亡命奔逃。雨水混合着汗水、血水,浸透了衣衫。他回头望去,曾经追随他出邺城的数千“仁义之师”,如今只剩下不足千人的残兵败将,人人带伤,眼神麻木而绝望。每一次遭遇小股追兵,都意味着又有袍泽倒下。
最危急的一次,是在沂水(今山东沂河)之畔。一支袁谭的精锐骑兵绕过断后的关羽,突袭了刘备的中军!箭矢如蝗!护卫的亲兵瞬间倒下一片!一支冷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射刘备后心!千钧一发之际,亲卫猛地扑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利箭穿透了亲卫的肩胛骨,鲜血喷溅了刘备一脸!
“老天啊!”刘备悲呼,反手一剑砍翻冲到近前的敌骑,看着陈到苍白的脸,心如刀割。
“主…公…快…走!”亲卫咬着牙,挣扎着还想站起来护主。
若非张飞及时从侧翼杀回,如同疯魔般冲散了这支骑兵,后果不堪设想。张飞抢过一匹无主战马,将重伤的亲卫扶上马背,自己则倒拖蛇矛,浑身浴血,对着追击的袁军发出震碎云霄的咆哮:“袁谭!许攸!还有那邺城里的罗业小贼!尔等给俺老张记住!今日之仇,他日必百倍奉还!俺大哥乃真龙天子!尔等逆贼,等着天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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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咆哮,带着无尽的怨毒与不甘,回荡在沂水上空,也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中。
终于,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刘备这支几乎被打残的队伍,狼狈不堪地冲出了青州地界,踏入了徐州的楚郡境内。追兵的喧嚣暂时被甩在了身后。
在一个荒僻的山谷暂时歇脚时,刘备勒住疲惫的战马,最后一次回望北方。青州的方向,天空依旧阴沉,仿佛笼罩着无尽的阴谋、背叛与血腥。那里有他惨死的将士,有他破碎的雄心,更有那刻骨铭心的仇恨——对袁谭,对许攸,尤其是对那端坐邺城麟德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他一步步逼入绝境的大将军罗业!
邺城…那座曾给予他短暂庇护,实则暗藏无数杀机的城池,他无颜回去,也绝不能回去!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我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眼睛,此刻在他心中比任何刀剑都更冰冷,更令人窒息。
“罗业…”刘备口中喃喃,声音嘶哑低沉,却蕴含着滔天的恨意与不甘,“备不死,此恨不消!青州之辱,济南之仇…终有一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那紧握缰绳、指节发白的手,和眼中重新燃起的、如同野火般顽强的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猛地调转马头,鞭子狠狠抽下:“走!向南!去荆州!”
残阳如血,映照着这支丢盔弃甲、伤痕累累的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伤疤,向着未知的南方,艰难而决绝地移动。身后,是彻底沦为地狱的青州泥潭;前方,是吉凶未卜的荆州避难所。而邺城的麟德殿中,那场以“青州困龙”为名的棋局,似乎暂时落下了帷幕,只留下冰冷的余韵和未来必然再起的波澜。
刘备,这头被我驱赶、被袁谭重创的“困龙”,带着满身的伤痕和刻骨的仇恨,终于挣脱了北方的枷锁,却也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踏上了亡命南奔的流离之路。历史再一次回到正轨,刘备终究还是去了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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