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伏在一处土坎后,眼神扫视着整个粮仓区的布局。\r?u?w*e+n?5·.-o,r/g`
“二队,摸掉里面巡夜的!三队,去码头!看见鞑子的船没有?给老子抢过来!其余人,跟老子放火!”他的命令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最精锐的数十名悍卒,如同融入夜色中,利用粮囤的阴影和简陋工事的死角,悄无声息地潜行。
后金的巡逻队多是些战力平平的汉军旗或蒙古兵,在这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东江老兵面前,他们的警觉性远远不够。
几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在粮仓深处响起,很快又归于沉寂。通往码头方向的哨兵也被迅速清理。
与此同时,毛文龙亲率的主力,已经分散扑向各个粮仓。他们撬开仓门,将那些浸透了油脂和火药的引火物疯狂地塞进去,堆在粮囤底部。有人掏出火折子,用力一吹,微弱的火苗在暗夜中跳动。
“点火!”毛文龙的声音终于不再压抑,带着兴奋的低吼。
嗤啦——!
数十支火把几乎同时被点燃,猛地投入那些堆满了引火物的粮仓入口!浸透了油脂的棉絮草把遇火即燃,干燥的粮食瞬间爆发出刺眼的亮光和噼啪的爆响!
那几罐“猛火油”被狠狠砸在粮囤的木壁上,黑色的粘稠液体流淌下来,遇火即着,发出诡异的蓝绿色火焰,火势以惊人的速度向上蔓延、扩散!
“猛火油!快!这边也泼上!”
“烧!烧光狗鞑子的命根子!”
压抑了整夜的紧张,在这一刻彻底释放。+2¨3·d·a¨w¨e_n.x~u.e~.!c-o`m\东江军的汉子们疯狂地将更多的火种投向邻近的粮仓。他们不再刻意隐藏身形。
火光映照着一张张亢奋的脸庞,涂抹的黑灰被汗水冲开,众所周知,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是不累的,他们以平时挑水都没有的速度,一口气把带来的火油全部都倒在粮草上。
“走水了!走水了!粮仓!粮仓烧起来了!”金州卫城的方向,终于响起变了调的呼喊。整个后金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撤!”毛文龙看着冲天而起的烈焰已将大半个粮仓区吞噬,映红了半边天空,目的已然达到。他果断下令。东江军如同退潮般,迅速脱离火场,向海边狂奔。
此时,负责抢夺船只的三队也传来了捷报。停靠在简陋码头上的三艘后金哨船守备松懈,被如狼似虎的东江军水鬼摸上船,几个呼吸间就砍翻了船上的水手和看守,这些边军汉子操纵起这些缴获的船只毫不生疏。·E′Z′小?说·网. .免+费-阅,读-
“快!上船!”毛文龙最后一个跳上最大的那艘唬船。身后的岸上,后金追兵愤怒的箭矢开始零星地射向海面,噗噗地钉在船舷上。
“鞑子又放箭了!低头!”船上经验丰富的老兵嘶吼道。
噗噗噗噗!
密集的箭矢如同骤雨般落下,钉在船舷、船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几支力道强劲的重箭甚至穿透了船篷,擦着伏低身体的士兵头皮飞过,带来一阵寒意。
“开船!快!扯满帆!”毛文龙的声音在箭矢的呼啸中依旧洪亮,他一把推开护在他身前的亲兵,大步跨到船尾,目光盯着岸上越追越近的后金兵。
火光映照下,能看清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些徒步的汉军旗包衣,后面跟着骑马挥舞弯刀的蒙古兵,更远处,似乎有穿着更精良甲胄的女真旗丁在压阵。
“想留爷们儿吃饭?姥姥!”毛文龙咧嘴一笑,东江的汉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毛文龙猛地扭头冲船舱方向咆哮:“炮呢?!老子的红夷大炮是摆设吗?!炮队!给老子轰他娘的!专打那些骑马的鞑子!”
“得令!”船舱里响起一声回应。
只见几个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彪形大汉,正合力将一门沉重的短管红衣大炮从炮位里推出来。炮身黝黑,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们动作迅捷如风,显然平日里操练了无数遍。一人抱起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定量火药包,狠狠塞进炮膛,再用推杆压实。第二人则将一颗沉重的实心铁弹丸滚入炮口。
“目标!滩头骑兵!霰弹装填!”炮长是个独眼的老兵,他仅剩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岸上奔腾而来的马队,用拇指粗测着距离,声如洪钟。
负责装填的炮手立刻改变策略,将一包裹着数百颗小铅弹和碎铁片的粗帆布包裹塞进了炮口,再用推杆压实。
“预备——!”炮长猛地举起手臂。
岸上的后金追兵显然也看到了船尾那黑洞洞的炮口,尤其是那些冲在前面的蒙古骑兵,战马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开始不安地嘶鸣、踟蹰。但后方的督战队用女真语厉声呵斥,逼迫他们继续冲锋。
“放!”炮长的手臂狠狠劈下!
“轰——!!!”
岸上,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蒙古骑兵和十几名包衣步兵,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中!
霰弹在近距离内形成了致命的扇面打击!铅弹和碎铁片如同死亡的冰雹,瞬间将人和马打成了筛子!血肉横飞,断肢残臂与内脏碎片四溅!
凄厉的惨嚎声被爆炸的巨响掩盖,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血肉地狱!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打得好!狗鞑子,尝尝爷爷的炮子儿!”其他船上的东江军士兵看得血脉贲张,纷纷拍着船舷,扯着嗓子叫骂。
两轮炮击,将岸上追兵的气势打崩了。侥幸未死的骑兵惊恐地勒住马匹,步兵更是吓得连连后退,挤作一团。
火光下,能看到后金军官气急败坏地挥舞着刀剑,试图重整队伍,但面对那漂浮在海面上、喷吐着死亡火焰的炮口,恐惧压倒了命令。
“开船!保持航速!别让他们喘气!”毛文龙一边指挥炮击,一边命令舵手调整航向。船队借着海风,鼓足了帆,开始加速驶离近岸水域。
船队终于彻底驶离了后金弓箭的射程,炮击也渐渐稀疏下来。但岸上的后金兵依旧不敢轻易靠近滩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十几条船影,在浓雾与尚未散尽的硝烟掩护下,渐渐融入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只留下女真骑兵在岸上骂娘,毛文龙和东江兵看着他们跳脚的样子,都在哈哈大笑,嘲讽说道:
“船都没有了,还想着追呐,有本事骑马下海呀,哈哈哈哈哈!”
毛文龙吼道:“东江军的爷们儿,干得漂亮!回岛!开庆功宴!老子回去给大家请功!”
船上再次传来东江军们兴奋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