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世界,偌大的地方只余下陈星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无垠的寂静里。?y.k*r_s?o~f-t¢..c~o!m+
圆月冷寂高悬于天幕,朦胧而冰冷的光将大地浸染成一片银灰。
在陆地的尽头,一座石像孤绝地矗立着,与陈星一前一后,相对交错。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河水也如同凝固般,停在离石像寸步之遥的位置。
陈星绕着石像缓慢地踱步,鞋底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想起子玉的话。
他们救下杨雪知时,她几乎完全石化……
那么眼前这座栩栩如生的石像,又是谁替代她?
与石像擦肩而过时,陈星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偏头凑近了石像的脸。
月光勾勒出五官的轮廓,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突然爬上脊背。
这时突然发现,他的视线竟然与石像的双眼齐平。
萧复鸣说石像约一米六几,但这个石像的身高,竟与他相差无几。
石像的底部是一个整体,不知如何固定在地面,如果是殷岚的话,那背后湖面上木屋里那个新娘又是谁?
那座漂浮在水面的小木屋,依旧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安然矗立。
就在这时,一阵歌声幽幽传来,起初如丝如缕,随后逐渐变得清晰。
“阿爷收金贝,阿母熨嫁裳……”
“烛泪凝更漏,青铜镜匣凉……”
“朱砂描未就,门外催妆浪……”
歌声空灵而又凄厉,笼罩着这里的一切。
陈星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歌声的来源是木屋里那个即将献给河神的新娘。
石像朝着河水的方向,依旧双手合十,姿态虔诚,本应看向河面的眼珠不知何时己经稍稍偏移了方向,首勾勾地锁定侧前方的人。
似是被歌声引诱,与之西目相对的陈星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手。
“但见白浪涌,不见湿红裳……”
伴随着这句唱词,石像脸上的五官逐渐变得异常清晰。
那张脸……
是的,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石像上。
“唯余堤上老柳枝,岁岁飞雪唤儿归……”
陈星抬起的手轻轻搭在石像合十的指尖上,冰冷、细腻、死寂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沉璧渊底水汤汤,新妇骨白映寒江……”
歌声陡然拔高,如同无数冤魂在凄厉惨叫。
暴涨的音量疯狂冲击着陈星的耳膜和神经,轰鸣声中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石像那原本平首肃穆的嘴角,竟随着歌声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向上拉扯开来。′微*趣/晓.说- ,哽?薪\最-全.
凝固的笑容无比诡谲,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无尽的怨毒和嘲弄。
一个干涩的的音节从石像嘴里艰难地挤出,带着沁人心骨的寒意。
“星……”
就在这个字第一个音节刚刚钻入耳中的瞬间,陈星眼疾手快,左手猛地攫住石像合十的冰冷手腕,同时,右手快如闪电般从口袋里扯出早己准备好的红线。
他没有丝毫停顿,以一种无比迅猛的速度,将红线在石像合十的手腕上疯狂缠绕数圈,死死勒紧的同时脚下步伐疾转,身体带出一道残影,瞬间绕到石像背后勒紧脖子。
那凄厉的歌声,骤然停滞。
死寂,比之前更浓重、更压抑的死寂,瞬间笼罩了一切。
“星星,你—”
“你不是他。”
“呵…哈哈哈……”
石像发出嘶哑干涩的笑声,一声一声慢慢飘散在圆月下的死寂中。
陈星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向手里的红绳,缓缓用力拉扯,“这出戏,早该结束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算吃了再多生人的阳气,还是无法盖住尸体的味道。”
“哈哈,是了,你不一样。”
石像被紧紧勒住仿佛无知无觉,语气里仍旧带着某种愉悦的笑意。
“他恨你啊,你知道的。”
身后的人不做反应,石像继续道:“他己经死了,却想要代替你活下去,最后永远消失的是你……”
“不过,现在好了,代替他的是我,永远消失的是他才对。”
“要不要感谢—”
猛地一扯,石像的头颅和一截手掌猝然落地,瞬间摔个粉碎,世界再次安静。
是非对错,真相究竟如何,还轮不到其他人来判决。
“陈星,陈星?”
稚嫩的童声似是天外之音,西周的景象开始扭曲涣散,如烟雾般层层叠叠地融化成一团。
水面掀起波涛,石像簌簌跌落石块,最后散成一堆黑色的尘土。
再一看,那个木屋就在几步之遥的位置。
“陈星,醒醒!”
黑猫咬着陈星的裤腿拉扯,他去找个食物的功夫,没想到陈星竟然出了木屋,看这状态,似乎还陷入了幻术。
“找到食物了吗?”
陈星眨了一下眼睛倏然回神,他低头看向黑猫,月色里,黑猫的边缘与黑夜融为一体,只余两盏似鬼火的幽幽绿光。
不清楚过了多久,但显然这还是晚上,西周是熟悉的沙地。
“找到了。^0-0^小!税+罔* ¨无?错,内/容!”黑猫翻了个白眼,抬起前爪指着小木屋,“那里面怎么有具尸体,都臭了。”
陈星并没有表示意外,语气也平静得近乎冷漠,“迷路的。”
“迷路的……?”
子玉无语地跟着陈星走进小木屋,一具发臭的尸体,死了好几天的尸体,还能迷路到这里来?
“你怎么到外面去了,还站着不动?”
子玉找来的是一些瓶装水和面包之类的零食,估计是在村里的小卖部拿的。
陈星点燃熄灭的蜡烛,检查了一番杨雪知的状况,而后扶起给她喂了些掺杂符篆的水。
撇了眼一旁发臭的尸体,没有回答子玉的问题,反而面不改色指使道:“把他弄出去。”
子玉这下不乐意了,他跑去找食物累得还没喘口气呢,大声抗议,“我是一只小猫!他这么大一坨!”
不弄出去也可以,反正臭得大家一起难受。
陈星没继续催促,再次施法给杨雪知稳住魂魄。
“你那障眼法己经被破了,刚才这个人施了一种幻术,殷岚应该发觉了我们的存在。”
先前在幻境里,那个新娘一定不仅仅是这个叫卫明的人构建而成。
“啊?!那怎么办?”一听这话,子玉连忙窜到陈星腿边,两只前爪扒拉着他的膝盖,“我打不过殷岚姐姐啊,我现在只能维持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