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女人的哭声突然响起,细微、压抑、断断续续,如同幽魂在呜咽,丝丝缕缕不受控制地钻进耳膜。
秦胜浑身僵硬不敢动,只有眼珠子不受控制地左右转动。
卧室的门还关得严严实实,月光透过窗户洒进些许,昏暗的视线下整个房间一览无余。
恐惧将他攫住,耳边的哭声持续着没有间断,正想起身逃离之时,突然猛地发现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显示着“通话中”。
哭声,正是从电话那头传出。
找到源头,秦胜几乎又想骂人,什么疯子,大半夜的来吓人。
他深吸了几口气准备挂断,谁料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刹那,那个声音仿佛知道他的动作,哭声戛然而止,一个哽咽着的女声紧接着响起,如泣如诉,仿佛贴着他的耳朵低语。
“可以…不要挂吗?”
秦胜的动作瞬间冻结,血液似乎都全然凝固。一股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包裹着他的脊背,冰冷黏腻,让他头皮发麻,几乎不敢回头。
“你…是谁?”他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声音,壮着胆子问道。
回应他的先是更压抑的抽泣,然后才是断断续续的诉说。
她说了很多,大概是这个手机号码是她母亲的,母亲过世后她很想念,特别是晚上,总是会忍不住拨通这个电话。
得知这诡异电话背后的缘由,加之对方声音破碎,饱含悲痛,秦胜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怒火被一丝怜悯取代,他甚至安慰对方,以后想打可以早一点。
后来,通话变得频繁,那名叫“彩霞”的女子声音渐渐褪去悲痛破碎,变得温柔而富有吸引力,孤独的夜晚在电波中消融,情愫悄然滋生。
这次,正是彩霞主动邀请他来家里做客。
此刻,那两盏大红灯笼仿佛在视野中越来越大,吸引着他不断向前,脚下的路似乎也缩短了,他几乎是带着一种不顾一切奔向光明的急切在疾行,步履越来越快,像是在奔跑,裤脚被路边的粗枝杂草勾扯也浑然不觉。
乡野的寂静被无限放大,只有一道粗重的喘息和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在耳畔回响。
“咔滋—”
一声异常清晰的刺耳脆响毫无预兆地从身后传来,像枯枝被硬生生踩断,又像某种细小骨骼被碾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乡间里显得无比突兀。
秦胜的心脏骤然停跳一拍,他猛地刹住脚步,身体因惯性微微前倾,下意识回头看去。
身后,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沉甸甸地聚拢在他身后。
远处的天边悬着一轮惨白的圆月,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仿佛刚才那声响只是他的错觉。
算了,赶路要紧,可不能让彩霞等急了。
路边的灌木丛间,一把黑伞下左右站着两个人,他们年纪相仿,一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男人从他们眼前快速走过,另一人借着稀薄的月光剥开手中的糖果。
“吃吗?”余相问。
陈星想了想,“吃。”
等会儿可能要打架,不补充一下体力怎么行。
秦胜走后二人在身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陈星在篆影伞上贴了一道隐身符,刚好可以藏住他和余相的身形。
两盏大红灯笼越来越近,一个三间砖瓦房映入眼帘,几面墙围成一个院子,门前的墙边还有一棵大枣树。
“彩霞,我来了,等久了吧。”
秦胜边说着,提着东西走进院子里,门一开始就没关,陈星和余相两人走在后面刚好停在门口。
余相抬头看了眼山顶的方向,入目只有一片夜色和一轮圆月。
他和陈星下来还不到一个小时,没想到竟然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山顶看到的一切都是一片荒山,而且看起来是在白天,这个房子也是破败己久,倒塌得只剩下一间,但一下来走到那条小路,夜色瞬间将他包裹,眼前的一切一下子到了晚上。
这本该是正常的,现在本来就是晚上,但是那两盏灯笼和房子……
屋子里传来俩人说话的声音,温言细语了几句而后没了声音。
没过几分钟,秦胜突然出来,他的一只手抬起,形成一个半圆,仿佛是搂在一个人的肩上。
陈星和余相站在另一边的墙角,看着秦胜脸上带着迷离的笑容,绕着大枣树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的速度不快,但在月色的衬托下,枣树张牙舞爪的枝丫投射出一道道黑影,打在秦胜的身上像是带出一道道尾随其后的残影。
这人显然不对劲,余相看了陈星一眼,见他毫无动作也便继续看下去。
只见秦胜绕了不知道是第几圈,突然一只惨白的手臂从树干中伸出,将他的脖子死死捁住。
像是陡然惊醒般,秦胜不断挣扎,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更多的,一模一样的手臂从树干中伸出,抓着他的手臂和双腿,还有躯干和脑袋。
宛如一场默剧,无声无息地开始又无声无息地结束,余相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被慢慢吞进树干里,而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有自知之明,没有冲上去想救人。
因为,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他了。
“嘟…嘟…嘟…”
手机铃声又响了,不过这次不是错觉,他掏出手机一看,有一通陌生号码打进来。
而且……
余相转头看去,一旁的陈星也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正是和他一样的来电号码,铃声也是和他一样是默认的。
“嘟…嘟…嘟…”
他们没有接,铃声也就锲而不舍地持续不断,陈星收起手机,撑着黑伞缓缓向前,朝着刚吞噬过一个活人的枣树前行。
微风吹拂,房前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微微晃动,并不微弱的红光似乎在扩散,笼罩在陈星身上仿佛浸上一层鲜血。
“是你?”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陈星疑惑地回过头,余相举着手机笑得有些勉强。
“呃…刚才不小心按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