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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拉稞德(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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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稞德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在拉汶德皇帝御前,后背绷得笔直,修长有力,像只年轻的豹子。¤+秒~_1章,?.节|小·?说#′o网?? ¥最$!±新)2章-节×更¥-=新{′快$??

皇太子则跪在另一侧,肩宽腰粗,外套上用金线绣满图腾,将身躯显得更加庞大。

两人的佩剑分别由跪在自己身后的骑士平举过头,任凭发落。

纳安帝国王都刚入夏,正是最舒适的季节。

玫瑰宫满园的玫瑰开得娇艳欲滴,乌彬别莎有条不紊地管理着府中一切,俨然女主人的模样。

皇太子不知从哪里挖出来了当年设计玫瑰宫的匠人,拿出了曾经设计好的另一副图纸,稍作修改即可完美达到夏洛德侯爵的所有要求。

高台城新设计却一直争议不断无法开工,转过年来航路仍难以恢复,陆运护卫费神费力不讨好,弄得大家焦头烂额。

然后就发生了让尊贵的皇太子陛下,以及先皇幺子拉稞德跪在皇帝面前静候发落的事情。

二人的亲卫队持械私斗,伤了人。

除了决斗,纳安帝国禁止当街私斗。但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禁得住,只要不闹大,不惊动当权者,王都警卫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青色死神部队年轻,最小的堪堪成年,最年长的也够不到三十岁;

成立时间短,正八经的战役也没参加几次,无论经验还是人数,与皇太子的亲卫队无法相提并论。

可皇太子亲卫队大败,还残了几个。

重伤致残。

死神部队只轻伤三人。

皇太子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地毯的花纹,几乎能数清楚每根软毛。

他得了消息赶到时,拉稞德已经跪在这儿了,今天也是全身雪白色,在他的骑士前面,扎眼得一塌糊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就是头领似的。

金线绣图是皇室专用,拉稞德是外臣,只可用银线。

皇太子却没觉得金线给自己涨了多少气势,反而使得父皇对他更加嫌弃。

皇帝拉汶德嫌弃他的嫡长子,这是满朝共识。不只因长子不善骑射,不似父亲年少时便杀敌立功,更因长子对母亲过度恭敬,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这都是那些不知真相的长舌妇的造谣,父子二人真正反目的原因,皇太子自己最清楚。

父亲气他和母亲弄死了那个女人的孩子,而他气父亲没给母亲最后留个体面。

不让那个女人的孩子活,是先皇的意思,他和母亲只是执行者,父亲心知肚明,不敢反抗先皇,只能迁怒于自己的发妻和长子。

皇太子讨厌金色,总让他想起那个女人的头发。他很久没见过那个女人了,他们算是同龄人,不知道那头金色的卷发里,是否也和他一样掺了白发。

金发碧眼的女巫怎么会有白头发,她们都是用不变的容颜欺骗男人的毒蛇,用混血儿弄脏我纳安帝国圣洁的血脉。

狼崽子还养了群乱叫的狗,把我的人咬伤了。

开春时候,皇太子打算新建一座别院,专门款待贵客,位置要交通便利但又不能离主路太近。

熟悉王都的房产中介很快寻到了个待售的宅子,作为别院面积实在太大了些,但位置不错,便打算直接买下。

不料竟是拉稞德手下的夏洛德侯爵和倪雅二表哥早早看上的房产,已经直接开始和房主谈购置日程了。

王都贵族置办产业,向来是通过专用中介,从不自己露面,哪想夏洛德侯爵这个穷酸乡下人觉得中介费太贵,愣是自寻门路找到房主。双方一拍即合,打算先斩后奏,先交易再说。

负责此事的皇太子府管家当然不能善罢甘休,纠缠了整个春天,最后仗着自己手中皇太子府印章,说夏洛德侯爵乱了规矩,不经中介交易无效。

夏洛德侯爵也不是轻易示弱的主,立即搬出纳安帝国所有法典,说没有法律规定房主和买家不可直接交易。

对方是佩剑的青壮年骑士,管家却只带了个小侍从,于是派人叫皇太子亲卫队来壮门面。

夏洛德侯爵见皇太子府去喊帮手,当然召集来自家兄弟。

然后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群架。

“夏洛德侯爵,几个半大小孩也管不住……”皇太子以为得陪拉稞德跪到明天时,拉汶德皇帝终于开口,“怎么不把你自己的剑卸了!”

跪在拉稞德身后的夏洛德侯爵立即将主人的长剑交给立于身侧的倪雅,卸了自己佩剑高高举过头顶。

剑鞘和剑柄十分质朴,没有王都贵族喜好的繁琐花纹,只镌刻了三个徽章。

效忠主人的骑士之剑,除了自己的家徽,还会刻上主人的,代表荣誉与忠诚。

拉汶德皇帝认得这柄剑,那时候上面还没有冯弥尔公爵的家徽。

这把剑曾经的主人心思细腻、做事稳妥;

是纳安帝国最强悍的骑士,是同拉汶德皇帝出生入死的手足,陪他一次次从死神手中逃出生天。

养的儿子却是个武艺不精,打架需要搬救兵的瘦竹竿!

除了那把剑,哪里还有战无不胜的夏洛德侯爵的样子!

拉汶德皇帝实在是不知应该气小屁孩打群架没轻没重,还是气老夏洛德侯爵把继承人养成这番模样。

完全忽略眼前的拉稞德比夏洛德侯爵还要消瘦几分的事实。

皇太子立即明白父皇根本不打算责罚拉稞德,夏洛德侯爵背锅已经是板上钉钉,但事情已经闹得众人皆知,真的就这么算了,他皇太子之位被褫夺也是指日可待。

金头发的都是祸害,女人夺了父皇的心智,连小崽子也能让父皇偏爱至此。

倘若那三个金头发的女娃娃活下来,他和兄弟们还能活么。

“父皇,都是我平日对手下管教不严,才致如此,请父皇惩罚……”皇太子抢先说道,“冯弥尔公爵年幼,手下又没有得力干将,请恕他无知之罪。”

倪雅和夏洛德侯爵同时在心里骂了句脏话。¢d·a¨n_g′y`u′e`d?u`._c¢o¢m′

若是皇帝不追究责任,他们家拉稞德就得顶了年幼无知的名头,皇太子立刻可以此为借口让拉稞德交出手中权力。

“公爵需要别院,我出资为他另寻便是。但这个宅子我打算重金改造,用于招待外宾。事关我纳安帝国门面,请父皇允我为帝国尽一份力。”

啧啧,你这是嘲笑我们主人没钱呢,你这么豪,要不要我们哪天去你小金库参观参观?

倪雅和夏洛德侯爵同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拉汶德皇帝来了兴致,问拉稞德:“有人想花钱送你房子,要吗?”

“玫瑰宫改建已受皇太子殿下恩惠,臣不敢再让殿下破费……”

拉稞德神色诚恳,说了个数目,“臣私宅已如此让皇太子殿下破费,若是耽搁了殿下招待贵宾之事,岂不是罪上加罪。”

“什……”拉稞德说出的数目让皇太子差点失仪,生生把说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公爵年轻,如此体贴,是我国之幸。”

倪雅和夏洛德侯爵快速交换了眼神,面色平静,但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拉稞德报出的数目是玫瑰宫改建费预算的十倍。

拉汶德皇帝颇感诧异,问拉稞德:“怎么,不要了?”

“宅院并未出售,仍属原主人,皇太子殿下为国家体谅,臣自当全力支持。”

“哦,皇太子,你怎么说?”

这时候不接下来就是傻子,皇太子急忙道:“谢父皇做主。”

“宅子是别人的,我做不了主……”拉汶德皇帝换了个姿势,翘腿看着阶下二人,“你们亲卫队私斗,伤了人,王都警卫不敢管,我就得管。”

“请陛下重罚。”二人同时低头。

拉汶德皇帝问自己的侍卫:“冯弥尔公爵的卫队多少人参与?”

“回陛下,加上会计,八人。”

“哟,会计也算战斗力,拉稞德你家会计都会打架?”

夏洛德侯爵回答:“佩剑者算我共七人,会计咬了皇太子殿下的管家。”

拉汶德皇帝捧腹而笑:“皇太子出了多少人?”

“十九名。”

“算上管家?”

“不算,不算管家和仆人。”

拉汶德皇帝瞬时拉下脸:“十九打七,输了。”

皇太子急忙擡头:“父皇,持械私斗没有输赢……”

“你的卫队打七个小孩输了,还打残了好几个!”拉汶德皇帝猛拍扶手,指着皇太子骂道,“怎么个残法?是断了手还是断了脚?”

“被割断了韧带和大出血……”

“身经百战的皇太子卫队,被毛头小崽子挑了手筋,而且是在打斗中,是不是!”

“父皇……”

“你养的是猪吗?!”拉汶德皇帝猛地抓起手边的水瓶扔向皇太子,“你自己瞧瞧你的卫队,还杀敌,他们肚子大成什么样,你是瞎的?”

“父皇,他们早年都是……”

“都是你母亲安排给你的护卫!”

空气瞬间凝固了。

皇太子怔怔地看着父亲,仿佛看着陌生人:“他们的确是母亲留给儿的,儿小时候体弱,父亲不在身边,每每刺客来袭,都是他们舍身相互才有今日……我纳安帝国向来礼遇忠臣,儿已不惑,他们也不如年轻人敏捷,请父亲体谅。”

父亲看着儿子。

身手敏捷的老战士,和四体不勤的政客。

皇后是皇帝和皇太子之间的一根刺。

失职的父亲和溺爱的母亲,陌生的父子,陌路的夫妻,皇家和百姓家又能有多少区别。

拉汶德皇帝蹙眉盯着皇太子。

许久……

“拉稞德管教手下无方,在自己封地思过……两个月,不得回王都……”

拉汶德皇帝随手一挥打发了年轻人,“那宅子皇太子收了,你自己再想办法。”

“谢陛下。”拉稞德起身。

“皇太子卫队疏于锻炼,三十五岁以下全部编入统军……”拉汶德起身,“好好磨练,否则怎么保护我纳安的皇太子。”

“谢陛下。”皇太子起身。

“趁我还没把你俩挂到旗杆上,滚。”

“儿告退。”

“臣告退。”

皇帝不待礼毕拂袖而去。

回了旧宫夏洛德侯爵才敢扭动关节:“吓死我了,以为皇帝要收走我的剑呢。”

他继承爵位至今皇帝都没赐给他代表传承的王冠,若是连上代传下来的佩剑都被收走,侯爵家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倪雅白了他一眼,剑柄上三个家徽,夏洛德侯爵家、冯弥尔公爵家,中间那个,是拉汶德皇帝当皇子时用的,至今是他的私人徽章。

皇子拉汶德身边风流倜傥的逍遥剑客,早已入土。

看上的宅子被皇太子横刀夺去,被打回封地自省,迁府的事情又耽搁了下来。

估计这件事情玫瑰宫里已经知道,倪雅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有马车停在

“拉稞德大人!”乌彬别莎今日也是打扮得完美到指尖,不待侍从通报冲进屋内,“请带乌彬前往封地!”说罢跪下,暧昧地扶着拉稞德手臂,眼泪汪汪地道,“封地房屋古旧,长久无人照料,请让我随去侍奉!”

夏洛德侯爵深刻认为自己没有王冠挺好,万一有了王冠,被这种女人缠上,还不如跟皇帝说自己爱的是男人,请皇帝断了侯爵家。

而且拉稞德也没有王冠,娶了正妻也不能生继承人,乌彬别莎大小姐能不能别这么努力,我们看着心惊。

倪雅和二表哥同样打心底同情拉稞德,人长得太好看,就是有这种麻烦。

年初将二十名习仪女官削减为六名时出了人命,反而招来更多女官推荐,贵族们仿佛忘记了拉稞德随时可能被皇帝砍头,拼了命要把女儿往玫瑰宫塞。

女官选拔也可以靠比武该多好,看青色死神部队,全是拉稞德手下败将,特别好管。`1.5\1′x_s.w\.,c,o~m?

拉稞德顶着永远睡眠不足的脑袋,耐着性子听了半响乌彬别莎的哭诉,终于等到她编不出新的台词,挥开抓着自己的玉手,说道:“没有你玫瑰宫就乱了,你要守好玫瑰宫。”

“可……”

“封地流寇肆虐,皇帝是罚我去平乱的,是打仗,你跟着添乱。”

“可……”

“两个月就回来了,你盯好改建。”

再演下去就招人恨了,乌彬别莎见好就收:“那您千万注意安全……”

起身优雅地用手帕沾了沾眼角的泪水,半点也没影响脸上的妆容,“乌彬等您回宫。”

首席女官的马车走远了,屋里人才松了口气。

“皇帝说的是两个月不得回王都,没说两个月满必须回王都……”

夏洛德侯爵开始打包自己桌子上的纸片,“咱们躲在封地多待几天!现在就派人去收拾!”

“战士一个也不留,否则乌彬别莎闹着让他们送她去封地。”二表哥复议。

倪雅担忧地看着拉稞德:“主人,医巫也跟着吧。”

“好。”拉稞德点头,没多吩咐,起身离开。

没精神的时候越发频繁了。

亲近的人都看得出。

拉稞德只有出征时睡得好些,乌彬别莎再细心准备男主人卧房也无用,她不知道拉稞德除非不得已,从来不睡床。

很多战士有睡眠问题,有人回到王都反而会加剧,但拉稞德和他们不一样。

仿佛恐惧睡觉似的。

恐惧在寂静的夜晚,独自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医巫此时正坐在继皇后客厅的矮凳上,主位上坐着的却是方才还在发怒的拉汶德皇帝,继皇后则扶着皇帝的手,端坐于侧。

客厅里没有其他人,侍从侍卫都躲得很远。

“圣殿巫师委托地蛇雇了护卫,正往王都来……”医巫汇报道,“他们在风明城逗留了数日,想知道月神手劄上关于世界树圣殿的预言,但圣法师拒绝了。”

去年入冬前,影卫就抓到了几名四处打探双生女巫生前轨迹的探子,对方是职业的情报贩子,见是纳安的影卫,立即表示要命不要钱,将委托内容吐了出来。

但终究是行内人,对委托人身份丝毫不提——其实也不知道,只说是地蛇转给他们的活。

地蛇活跃在人界西部,雇主大概率来自西边。

不该让拉稞德处理高台城。

拉汶德皇帝握住继皇后冰冷的手。

双生女巫存世极长,拉汶德皇帝在她面前都算小伙子,没人知道她是堕魔巫师,直到拉稞德攻陷高台城。

老巫婆的遗产。

不能让他们继续查下去,无论目的为何。

有关世界树圣殿的预言也关乎纳安帝国,先皇为此杀了风明城的圣法师,灭了菲亚吉公国及境内的世界树圣殿,连继皇后所生幼子也没放过。

世界树圣殿的人在调查双生女巫,他们必掘墓,而双生女巫的坟墓里只有她烧黑的骨头。

“骨头处理掉。”拉汶德皇帝命令医巫。

“若是真的堕魔,风明城的圣水最有效果。”

“想办法。”

“是。”

“圣殿巫师会想办法联络你,你跟着拉稞德在乡下待几天。”

“是。”

“拉稞德到底怎么回事,憔悴得都要散架了。”

医巫犹豫片刻,终于开口,看的却是继皇后:“我怀疑拉稞德大人也是帕波森综合症。”

继皇后全身颤抖,拉汶德皇帝揽过她,让她紧靠自己。

世界树圣殿为保护魔法天赋,对族人的繁衍实行堪称严酷的管理,族规保证了圣殿魔法天赋的延续,也大大增加了魔力强度与不匹配的帕波森综合征的患病率。

这种孩子,虽魔法天赋异禀,若无全族鼎力相助,很难成人。

又因世界树圣殿信奉生命与魔力的完美调和,认为这种生而不完美的孩子,不适合生育后代。

正常情况下,双生女巫无法独自照看患儿,但她是堕魔的女巫。

用了什么方法,加强了婴儿的身体,让他足以承受魔力呢?

拉稞德一直病着,而且越来越重,是不是与双生女巫之死有关?

“我推测,双生女巫把某种东西附在拉稞德大人身上,这个东西可以维持成长,同时侵蚀精神……”

医巫神情凝重,“拉稞德大人并没有出现帕波森综合症常见的发育迟缓,我接手时已经过了最容易夭折的年纪,身高正常,体重不够应该是双生女巫的虐待所致……”

想到当时拉稞德的状态,医巫难免一顿,更不敢看王座上的二人,“双生女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使过强的魔力暂时休眠,然后随着成熟逐渐苏醒,但对精神的侵蚀也越来越厉害。”

医巫根本无法形容拉稞德的魔力……巨大的,巨大的能量,那么强大的力量,存在本身即让人畏惧,不该属于人类。

“去掉呢?”拉汶德皇帝问医巫,“那个东西,老巫婆留下的,去掉。”

“拉稞德大人的还不够成熟……”医巫几乎悲痛地看着皇帝,“世界树圣殿的血脉晚熟,拉稞德大人虽是与纳安人的混血,现阶段更多显现的是圣殿巫师的特征。”

“他已经十七岁了……”继皇后哽咽道,“我十四岁就有了第一个孩子。”

“您是圣殿公主,殿下……”医巫摇头,“女性本就比男性早熟,而您年幼怀孕,导致体型比正常圣殿公主小很多。”

继皇后泣不成声。

去了那个东西,拉稞德会死,留下,他生不如死。

何况没人知道双生女巫对拉稞德做了什么。

药与毒的女巫,堕魔。

她什么手段都敢用。

堕魔巫师的死对头是风明城的圣法师。

皇太子和他们走的很近。

“拉稞德还吃药呢?”

“药已经没有效果,不吃了。”

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拉汶德皇帝懒得理会,只能说拉稞德暂时不会毒死自己。

“查,查双生女巫……”拉汶德皇帝咬牙切齿道,“查出来她到底做了什么。”

“是。”

“人多的地方他能舒服点,就一直让他折腾。”

“是。”

“无论哪个女官,不许怀孕。”

“是。”

历史总是不断重复,像个死循环,谁都逃不掉。

继皇后悲痛地看着拉汶德皇帝。她曾经以为自己的泪已经流干,但只要活着,她的泪水就无法停止。

若是用她的生命能终止这一切,她在所不惜,可她早已不是局中人,只能旁观。

“不许哭,再哭,孩子们都白死了……”拉汶德皇帝摘了继皇后的面纱,看着苍白却美丽依旧的面容,“不能再哭了。”

继皇后掩面而泣。

到底还需要多少人为那则预言付出生命。

月神手劄从不出错,或许言语暧昧,但永远准确。

任何法术都需要付出代价,医巫不敢想象跨越千年的预言,需要时光旅行者付出什么。

传说中囚禁魔神的法术,又牺牲了什么。

他才不相信风明城圣法师不祭祀的鬼话,法术过于庞大魔法师难以控制时,就是需要献出珍贵的牺牲,否则死的不只当事人。

延续生命的法术需要生命来祭祀,杀神的咒语同样需要奉献祭品,以命换命在魔法世界从来不是空话。

世界树圣殿的生命巫师,最珍贵的牺牲,是族人的内脏和婴儿,都是被认为没有接触过外界的、纯洁的东西。

什么样的牺牲才能换回拉稞德的命?

一个天生具有高强魔力,却体弱的婴儿,用什么来救?

不……不能用常人思维推测堕魔巫师行为。

……假设双生女巫觉得救孩子代价过大,放弃了呢?

不,拉稞德还活着。

世界树圣殿的、而且是天赋魔力的婴儿。

珍贵的牺牲。

世间最珍贵的祭品。

用世界树圣殿的婴儿,而且是稀少的帕波森综合症的婴儿献祭,她能完成什么样的法术?

如果拉稞德活下来,是双生女巫的法术的意外产物呢?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虐待、幽禁,以致拉稞德试图与她同归于尽。

或许她的法术失败了,使得拉稞德活下来,副作用在折磨他?

她的法术是什么?

夏洛德侯爵回头看了眼面色沉重的医巫,又看了看前面的拉稞德,选择勒马等候医巫。

青色死神部队仅用两日收拾妥当,离开王都,往封地徐徐而进。

冯弥尔公爵封地富庶,自高台城北上而来的船在此可以继续往西,也可以往东,自古是商贸要道,又有大片农田,供给着王都所需。

但封地内山丘多,林子更多,一旦流寇逃入其中,骑兵很难占到便宜。

各封地内一般由统军驻军保卫,但自从冯弥尔公爵可以自己建立亲卫队,境内的统军便以两支队伍同时保护一个地方太浪费人力物力为由撤兵了。

这当然是皇太子的报复。

纳安帝国的私人亲卫队是私人军队,效忠主人分享战果,需要皇帝亲自赋权。

冯弥尔公爵封地是王都的前院,战略意义极为重要。允许这个领地的领主有私人军队,其中意义,谁能不多想。

或许就此留在封地也是上策,青色死神部队还要继续扩大,王都风雨难测,不如留守封地先把部队好好整顿继续精锐化。

何况这封地里的流寇实在是多了些。

夏洛德侯爵眼看又有一组成员前去追赶偷窥行军的骑手,对医巫道:“找我?”

“陛下担心拉稞德大人身体,让我盯住。”

“拉稞德的病到底是什么?”夏洛德侯爵眼中好像有冰川流动,“他早就有这毛病了,而且越来越重,你真的好好治了?”

还是皇帝不让你好好治。

医巫当然懂夏洛德侯爵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全力治疗,但效果你也看到了。我怀疑这病跟双生女巫有关,陛下允我彻查女巫。”

夏洛德侯爵有些意外:“拉稞德的母亲?”

“有的女巫认为自己的孩子是自己可支配财产的一部分……”

医巫艰难地选择词句,“她们会用自己的孩子完成一些魔法。”

“所以拉稞德天天睡不了觉,不是病,是女巫的法术?”

“只是推测,根据拉稞德大人的病情,法术所致的可能性更高。”

“他精神状态也受这个影响?”

“会……”医巫点头,“但大人意志力很坚强。”

那是你没见过他失控。

夏洛德侯爵清楚地记得他带拉稞德「长见识」的后果,也十分清楚拉稞德的婚前侍女下场如何。

乌彬别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招惹的是什么。

拉稞德对倪雅有多好,他就离倪雅有多远。

夏洛德侯爵擡眼看前方的倪雅,少女身形这两年成长了许多,卫队成员不敢私下议论,但都会偷看。

格伯诺雅伯爵家的嫡长女,王冠继承人倪雅雯特小姐,初入社交界便是有名的才貌双全。

所有人都知道她仰慕拉稞德。

只有她自己不晓得拉稞德为保护她,屡次拒绝皇帝把她赐给他。

拉稞德知道自己身体怎么回事,比谁都清楚,谁也不告诉。

这与他不堪的往事……和双生女巫的生活有关,所以在皇帝面前也拒绝坦白。

否则皇帝怎么会让医巫调查死去多年的双生女巫,而不直接问拉稞德。

“打算从哪儿查?”

“堕魔巫师。”医巫无奈地看夏洛德侯爵。

魔法师的确不是自己的专长,夏洛德侯爵无奈地耸肩,术业有专攻:“那我暂时只能帮他打猎了。”随即快马加鞭,赶上前面的拉稞德和倪雅。

倪雅瞥了他一眼,没出声。

“和医巫策划什么呢?”拉稞德漫不经心地看着死神战士飞奔归来,“又嘀咕不把花园改成草药园就不去玫瑰宫?”

“他怎么舍得旧宫里的草药受委屈,就让他赖在旧宫呗,他自己也方便……”夏洛德侯爵笑道,“玫瑰宫的用药让他徒弟们负责。”

拉稞德显然并不关心这些琐事:“明天开始我和倪雅去打猎,你负责水运整顿。”

夏洛德侯爵顿时垮了脸:“我射箭的确一般,但强盗流寇还能射得中,干嘛不带我。”

“医巫得了新任务,你不得帮他。”

你什么都知道,怎么不想办法让自己睡个安稳觉。

“我又不是巫师,难道让我把脑袋丢进魔法师堆里给他们当球踢?”夏洛德侯爵耸肩,“陛下是担心你。”

“你都说了,不是魔法师,瞎凑什么热闹……”拉稞德紫色的眼睛似笑非笑,“要不你负责打猎,顺便把后面的胖狐貍也拽出来?”

“我还是去弄水运的事情吧……”刚和皇太子面对面结了一大仇,夏洛德侯爵觉得还是离远皇太子些为妙,“倪雅,把你二表哥借我,他也打群架了,我这是为他好。”

“那几个你都带走,会计留下,让他整理主宅的帐。”

“好。”

冯弥尔公爵的主宅城堡庞大古老,是历代冯弥尔家族的故居,经历多次增建和修缮,有三百六十五个房间和九十九个塔楼,夜晚景色别致宛若仙境。

拉稞德九岁受封,却是头次长住,幸好城堡内佣人也是世代相传,以侍奉冯弥尔公爵府为傲,将没有主人的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来,竟然如同冲入大海的河流,被极其自然地纳入其中,瞬间各归其位。

冯弥尔公爵曾经满门名将,城堡为军队常驻设计。

这里本就是青色死神部队的正统驻地,王都再大,也不是他们可以伸展拳脚的地方。

但皇帝会同意他们留在这里?

皇太子会允许放虎归山?

这里离王都太近,快马朝发夕至。

冯弥尔家族全族战死沙场,又有多少人真正死在外敌刀下。

时间在整理城堡、封地、打猎中飞逝,城堡主管显然不想放过主人回来的机会,扣下拉稞德处理堆积如山的事务。

夏洛德侯爵把水运事宜整理得差不多,倪雅把封地中的流寇塞满囚室时,终于等到期待已久的消息。

但扑空了。

“主人,里面没有他们的人……”倪雅报告拉稞德,“每个土匪都扒干净了,没找到。”

狡猾的狐貍,给了土匪钱财和装备在封地内作乱,情报传递的也及时。

每个骑士拉稞德亲自筛过一遍,但后勤不可能,主宅里的管理也不到位。

不过时间有的是,夏洛德侯爵说的没错,皇帝让拉稞德带队回封地两月,但没说两个月内必须回来。

“营地在哪儿?”拉稞德看着仍被拴在一起的女人孩子,“去瞧瞧。”

“是。”倪雅传命,遂有三名骑士跟上她和拉稞德。

步行旅行者的营地没什么油水,值钱的只有可出售的年轻女人和小孩,男人一般当时就斩杀以除后患。

真正的土匪袭击商队,只有不入流的流寇袭击步行者,费时费力把人带到奴隶市场出售。

被过的营地离主路有点距离,到处是坍塌的简易帐篷,凌乱的杂物,仿佛一片毫无价值的垃圾。

营火早就灭了,破布包裹着脏兮兮的尸体,散发着恶臭。几只强壮的野狗开始在里面寻找食物,见有人过来,警惕地盯这边,一动不动。

或许还有没完全断气的,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晨辉尚未照耀世界,骑士们仿佛是真正的死神。

拉稞德仰望残月,又看了看破败的营地。

盛夏已过,秋天的风拂过骑士们的披风。

拉稞德松了缰绳,任马匹自行向林子缓缓而行。

深夜离开城堡,骑士们已经奔波至今,却没能抓到狐貍尾巴。

拉稞德并不在乎。

他很难理解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世界树圣殿信奉生命的秩序,出生是死亡的开始,死亡保证生命的延续、生命因死亡而繁荣。

生命之树从诞生之日,便同时拥有生与死两片树叶,盛开的花朵不过是点缀的色彩。

拉稞德幼时并未表现出任何魔法天赋,这让双生女巫极为恼火,更为拉稞德身患疾病而不得不深居简出。

纳安皇室不允许孩子天生不完美,皇子重伤致残也会导致丧失继承权,甚至赐死。

拉稞德最早学会的伪装,是模仿正常人。

年幼时用魔力伪装自己是健康人,长大了用魔力伪装自己是普通人。

双生女巫并不是一个母亲,她始终是世界树圣殿药与毒的生命巫师,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她的魔法方程绝对不会错,肯定是拉稞德,是素材,是原材料的问题。

无论拉稞德在数字、语言,甚至是武艺上多么有天赋,都得不到双生女巫的任何认可。

她始终痛恨拉稞德无法使用魔法,不能像她一样如同呼吸般感受魔法带来的快感。

直到她发现拉稞德的伪装魔法。

悄无声息地,在她眼前,隐藏多年。

接下来的日子是炼狱。

于是拉稞德策划了逃亡。

不是奴隶诱惑他出宫,而是他诱惑了奴隶,让一个卑微的侍从,觉得可以带着纳安帝国最不受宠的、被母亲虐待的、可怜的小皇子逃出深宫,另寻天地。

他们的计划当然被轻易识破,侍从被女巫掏出内脏,他则在等待侍从的密道中遭遇暗杀。

成年男子将他欺在身下,扑面而来的口臭让他恶心,粗糙的手指攀上肌肤的瞬间,沉眠体内的怪物醒了。

睁开眼,看世界。

紫色的眼睛。

狂眼……

魔界创世之神,以紫色火焰为图腾,不分雌雄。

魔界秩序初定,创世神涅槃,其子嗣将其肉身分而食之,以继承其魔力。

食尸者大多被火焰吞噬,仅有少数族人存活。率领魔族与神族大战,被后世人族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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