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嘶哑的、像是砂纸摩擦过的声音低笑道:“怎么,新任的城主大人,是来清算我的罪过,然后把我挂在灯塔外面当装饰品吗?”
“你犯下的罪,足够被执行一百次‘远行’。”维克托粗声粗气地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但现在,灯塔没有精力再进行一场内耗。光影会的信众太多了,他们都是上民,是灯塔运转的基石。他们需要一个‘神’来安抚,哪怕这个神,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维克托的话,像一把粗鲁的锤子,首接砸碎了所有虚伪的客套。
查尔斯终于缓缓地转过身。
他靠着墙,用一只手捂着胸口,脸上挤出一个苍白而虚弱的微笑,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毒蛇般冰冷的光。
“所以,”他拖长了音调,“你们需要我。一条被你们打断了腿,却还要替你们看家护院的狗?”
他精准地概括出了自己的处境,并且用这个词,羞辱了自己,也羞辱了面前的两位胜利者。
镜南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狗”这个词,和“桌子”、“椅子”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名词。
“你可以这么理解。”她冷冷地回应,“灯塔需要稳定。在新的秩序建立起来之前,你需要管好你的信徒。让他们继续祈祷,继续工作,继续相信他们的‘光’没有抛弃他们。作为回报,你可以继续当你的主教,住你的议事厅,享受你的特权。”
她顿了顿,像是在给查尔斯一个思考和选择的时间,然后,她扔出了最后的筹码,也是最后的通牒。
“狗,或者尸体,你自己选。”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查尔斯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扩大,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发出一阵压抑的、痛苦的咳嗽。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成交。”他终于止住了笑,首视着镜南的眼睛,那双怨毒的眸子里,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当然是当狗。毕竟……我还想亲眼看看,那只逃出笼子的老鼠,是怎么被地面上的野猫撕碎的。”
他成功地将话题,从自己的屈辱,转移到了那个让他品尝到这份屈辱的人身上。
楚子航。
这个名字,现在是他活下去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动力。
镜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和维克托转身,离去。
厚重的合金门再次关闭,将那两道象征着新权力的身影,和那片代表着希望的光明,一同隔绝在外。
议事厅,重归黑暗与死寂。
查尔斯一个人站在阴影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怨毒。
他不在乎当狗。
因为历史早己无数次证明,一条被拴着链子的、貌似温顺的狗,往往比笼子里的狮子,更懂得如何致命一击。
尤其是在它的主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笼子外那片广阔的、充满了变数的荒野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