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摇摇晃晃，一路队伍绵延几十里。

方子砚的马车紧跟御驾之后，她心知前面那两人都对她方家的兵权虎视眈眈。虽然以前父亲一再强调‘忠君’是方家的信仰，但是这个毛头皇帝看着着实不像是个靠谱的。再说，她也看得出来这凤临西对肖瑾很是顺从忌惮，若是将兵权交给皇帝，这小皇帝转手再交给肖楚，那岂不是白费心思。

凤临西一离宫，宫中似乎清冷许多，往日里茶余饭后总还有些皇帝的琐事供人八卦，如今两个风云人物一走，竟是有些不习惯呢！

薛棠心不在焉地熬着药，手中的小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慕言坐在桌案旁看着书，时而目光落在薛棠的身上，就见他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你怎么了？”少年终于忍不住打趣道：“从知道她要去西南你就这般魂不守舍，若不是我知道你暗恋你家药炉隔壁的豆腐西施，真要以为你喜欢上她了。”

薛棠翻翻眼皮，一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的语气道：“豆腐西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本公子喜欢的是新搬到对街的一个小绣娘。”

“薛公子口味真广泛。”慕言笑道。

“去去去，你怎么学的跟那小不正经的一样。”薛棠摆摆手中的扇子，复又道：“不瞒你说，这两天我这心里总是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此去西南，肖楚强要她御驾亲征，想必其中定有心思。”慕言缓缓道。

“你也觉得不妥？”

慕言点头：“若不是我身体有恙，倒真想你跟去瞧瞧，若真有个万一，或许还能搭救于她。”

说道他的身体，还真是因祸得福，寒潭一浸，竟然奇迹般好转。如今除了身子弱了一些，倒是跟平常人无异。

“你的身体，现下只要好好将养，按时吃药，没什么大的问题了。”薛棠道，话音一落，心中便萌生了要跟去西南的想法。

慕言看出他的意思，放下手中的书：“既然想去，那便去吧。我自己的身体我会好好照看的。你去了跟她也有个照应，我也放心一些。”

主意已定，薛棠留下药方，连夜便出了京城。

只是薛棠离开的那一刻并没有看到慕言那有些悲戚又若有所思的眼神。

在到达战场之前，凤临西想象了千种万种众将士见到她时激动的表现，然而事实却总是那么残忍。

年轻的黎副将在点将台上高呼陛下亲临的时候，千万将士却像是饭没吃饱没睡够觉一般，先是一脸懵圈的样子，然后半信半疑地盯着台上的自己稀稀拉拉跪了一地，用那毫不洪亮的声音道吾皇万岁。

凤临西面上尴尬，望了望身边的肖楚，只见那男人虽然一副正经模样，却掩不住唇边的笑意，和看好戏的恶劣表情。

“咳……”清了清嗓子，凤临西深吸一口气自认为霸气十足、威仪不凡地长篇大论，鼓舞了一番士气：“……我们没有退路，要么敌人踏着我们的尸体过去，要么我们踏着敌人的尸体过去，大家有没有信心？”

一番

慷慨激昂地鼓动，下面的人却鸦雀无声。

见状凤临西差点没气得晕过去，这群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最后还是黎远看不下去，这才又补充了两句，众人一听自家头儿发话了，这次再也不敢怠慢，个个浑身紧绷，目光如炬，声音嘹亢。

经过方家军给凤临西的这个下马威，肖楚知道自己仅仅拿到兵符是远远不够的。

在这里几天，凤临西可谓是被踏踏实实鄙视了一番。

看着小石头端进来的膳食，一碗清粥，一个还没她拳头大的馒头，一小碟叫不出名字的腌菜。

“这是……”凤临西不可置信得看着小石头。

小石头皱巴着脸点头：“这是皇上的早饭。”

“就……没有特殊待遇？”凤临西不死心问。

小石头摇头。

凤临西接下食盘，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方老将军可以让这几十万铮铮男儿对他誓死效忠了。能几十年如一日地跟着将士们同吃同住，上位者能有这份坚持实属不易。

别说她进宫的这些年，就是当初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她也没吃过这般苦头。

咬了两口馒头突然想起了肖楚，叫住正要转身离去的小石头，含糊不清问道：“肖楚吃的啥？”

“跟您的一样。”小石头道：“还别说这摄政王平日里虽讨厌了一点，但这适应环境的能力也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废话，那肖楚也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人好吗。

凤临西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端着半碗清粥，凤临西叉着八字步踱到肖楚的营帐。毕竟这么清汤寡水的膳食，再没有没有美色来下饭，还真是不知从何下口。

门前站岗的肖桀见是她，面色有些不耐：“参见皇上。”

凤临西摆手，径自掀帘子进去。

肖楚正拿着汤匙在喝粥，掀掀眼皮看见凤临西，也不起身相迎，自顾自吃饭。

“王爷可还吃得惯？”凤临西将食盘放在男人对面，不顾别人意愿便一屁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