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离十步开外即悄跟尾随其后,他走过两条街,又招手唤乘轿子,绕过一道城河,下来买了只灯笼提着照路,继续往前走。
燕十三渐远渐近地跟着,越走越荒凉,人家三两户,乌漆麻黑一片。
薛掌柜从肩头包袱里抽出把油纸伞,打开撑着,直走到一户门面前止住。
这大晚上无阳无雨,作何打起伞来,燕十三正暗自纳罕,忽然察觉有一股子难闻味道缓近渐至鼻息,愈离那户近,味道愈浓重,是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从袖笼里掏出huáng符布裹住口鼻,隐在墙脚处暗望,忽听咯吱一声,门裂条缝儿,里头人嗓音yīn森且不善:“你怎又来,坏我规矩!”
薛掌柜凑近他耳畔不晓说了什么,那人默了片刻,门开半扇,允了进去,自己却迈槛出来四处观望,燕十三贴墙而站,却借月光把他细收眼底,着黑色道袍,面目丑陋,唯两只眼睛又大又亮,jīng光闪烁。
此人身上戾气颇重,血腥却浅。燕十三望向高高墙头,一股股黑煞浓雾团团萦绕,纵是这般深沉的夜色都掩它不住。
这是处极凶之宅,里头倒底暗藏什么古怪!
他边思忖,边看那人又略站了站,方才迈进槛内,关紧大门,铜环门钹呯呯响了两声,无端地惊悚可怖!
有词曰:高墙下乱影婆娑,鸦雀无声;门缝里墨夜淋漓,神鬼难辨。
燕十三看那青砖垒起的院墙远比旁的宅院高耸,且墙头插满铁打枪尖,难以攀越入内,外门紧阖,顺缝隙瞧内,除有血腥气翻滚涌出,不见半夜灯。
他沿着院墙行走,才发现此乃后门,前门正处是座破旧的道观,门前搁着焚香的铜鼎,显见长年无香客,月色明朗,可看清鼎里还积有前日的雨水,蚊蝇咛咛。
观匾不知所踪,大门朱漆剥落,燕十三略思忖,伸手猛力拍击shòu环门钹,却一直无人应,他佯怒道:“既然里头无人,看我不把门砸破。”转身欲去搬石头,那门却忽然开了,油灯火亮如豆,一个人站在灯后黑暗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嗓音yīn森森地:“施主有何事?”
燕十三唱个诺:“我是个远乡人,天黑路迷,想寻个宿处,还望道长收留。”
那道长颇不耐烦:“观中无空处,你再往前走半里地,自有客栈供你投宿。”话音落就要阖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