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一脚踏进槛内,大声嚷嚷:“我走了整日已是筋疲力竭,且囊中无银,出家人慈悲为怀,留我住一宿又如何,无空处不打紧,牛栏马厩亦可对付一夜!”
那道长狠狠瞪他,似不想再与他歪缠,把门打开,燕十三道声谢,紧随其后往里走,不意瞧见他的袍子下半截及布鞋沾满粘土,一步一个泥印子。
不过十数步来到一间房,嘎吱一推,道长把手里油灯给他,冷冷道:“你就宿在此间,切忌乱跑乱走,否则小命不保。”语毕即离开。
燕十三举灯照向四围,房梁蛛网攀笼,桌面鼠粪乱洒,盏内灯油尽枯,窗棂飞虫积垢。他瞟见个人影,想是那道长放不下心,躲在暗中观察,遂不表,把油灯chuī熄,也不管chuáng铺污浊,躺到便睡,不肖半刻,既打起呼噜来,却微觑眼缝看着那抹影子又凝了会儿,不见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窜到门前轻轻拉条缝儿闪身而出,借着月光顺廊闪进正殿,供奉着三尊三清道祖,但见金身彩衣剥落,炉内香烟尽绝,虚檐拱斗更是残败不堪,看了只觉满目凄凉,他不多逗留,再往殿后走,味道愈发浓烈,可比拟腥风血雨也不为过,是个秋叶式dòng门,内有萤火微烁,伴着说话声。
他跃起踩上dòng门顶再一蹬,便窝在一棵老树的枝桠间,拽叶遮挡全身。
听那道长警觉问:“什么声音?”顿了会儿,传来薛掌柜的嗓音:“风扫叶声。”又问:“是谁来?”
道长道:“一个投宿的小子,不足为惧。”
燕十三暗松口气,朝下打量,倏得神色大变,后院十分宽阔,除此棵老树外,再无花木,甚寸草不生,唯见数个拱如山丘的坟堆,并无立碑。
而也非只有道长和薛掌柜两人,还有另三人穿黑袍,正手拿铁锹再挖其中一坟。
听道长道:“上趟是最后一块,这些都差些年份,挖出来若血未沁至玉心,就不能给你。”
他们说着话,就见坟已掘三尺,一人跳将下去,稍顷上来,将帕子包裹之物递给道长,燕十三暗忖帕里莫不是血玉!
那道长让薛掌柜举高油灯,他则凑近仔细打量,半晌摇头道:“不可,还未养熟,需得再等一两年才成气候。”
薛掌柜急了:“你前时不是说,这块玉和高氏的那块一起下地的么,怎那块熟了,这块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