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干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宛如分娩一般挤出一个无头之人。

那人浑身赤裸，身上沾满黏腻的树汁，在他的身后，那棵近三十米高的巨大冷杉，无声无息地枯萎。

他摸索着捡起地上焦黑的头颅，拍打两下雪渍，按回颈部的空洞，活动两下脖颈，浑然一体。

接着，他不畏严寒，捧起地上的积雪，擦洗着身体，很快把树汁擦洗干净。

随后变戏法一般取出一身长袍披上，手中多了一根橡木长杖。

最后，随着他长杖一挥，周围的林木尽数枯萎，他脸部的灰烬干裂、脱落，露出新生的粉嫩皮肤，又飞快苍老，成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枯萎之环高地区牧者范达尔·寂风。

范达尔抚平长袍上的褶皱，随口问道：“你觉得他相信你说的吗？”

布兰德撇撇嘴：“信了才怪，玛德，我就没和这么难缠的贵族打过交道！他知道我说的话有真有假，当然我知道他知道我说的……”

“说重点。”

“重点就是，放弃你的神选之人吧，他永远不会站在我们这边，他宁可面对诅咒邪物的生死威胁，也不愿意去完成献祭仪式。”布兰德两手一摊，“你的路子，下一次可不止被他坑30头驼鹿了。”

“你特么能不能别提驼鹿！”

布兰德显然是有点怕范达尔的，强行嘴硬：“反正现在的结果虽说不是最理想吧，比你们那拉拉扯扯的强多了，不枉老子拿命演一回。”

……

卡琳一直在家等马克回来，直到深夜两人一鹿才回家，涅尔瓦回来以后就晕倒，马克把他暂时安排在客房，面对马克的担忧，佩琪拍胸脯表示，虽然它也不懂怎么回事，不过涅尔瓦绝对不会有危险，醒了以后反倒可能有点好处。

马克凑着壁炉喝着油茶暖身子，把和布兰德交涉的种种告诉了卡琳，包括海伦娜的事，这种事遮遮掩掩没有必要，卡琳又不是不知道，倒显得他做贼心虚似的。

“你相信布兰德说的吗？”卡琳问道。

马克啜一口油茶，淡淡道：“有真有假呗。坏消息是，我们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好消息是，我们至少有消息可以去验证。”

卡琳纠结半晌，还是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布兰德是马库斯的卧底，你相信吗？”

问出口之后，她有点后悔。

这个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布兰德，而在于马库斯。

马克曾问布兰德，作为马库斯的卧底，海伦娜的准确消息，他没通知马库斯吗？

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是否存在这样一种可能：

布兰德真是马库斯的卧底，然后布兰德告知了马库斯呢？

只要马克不死，那个诅咒邪物的目标就仍然是他。

毕竟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原来的马克已经死在盗匪的袭杀中，这个问题是没有任何疑虑的。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更阴谋论一点，事情已经过去了五个半月，马克不知道布兰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消息，什么时候告知马库斯的。

假如比两个月更早的时候，在马克和马库斯通话之前，那么意味着马库斯不仅欺骗了马克，而且捏造了刺杀计划文件的存在，可能想转移视线。

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告诉国王陛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