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她不怕自己饿死,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婆婆和娘亲跟她一起挨饿受苦……
人声寂静河水流淌,身旁的黑影忽然抓了把地上枯叶丢入水中,月影河面微光,枯叶顺水而去,彻底融入黑暗再寻不见踪影。
“景之姐,你、我、青岚姐,无权无势无根无基,放到世道里就像这枯叶,水流到哪我们就只能飘到哪。”凌宴蹲在地上嘀咕着,捡了根木棍插到河底,这次木棍牢牢伫立,荡开两道水波,她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长长叹气,“你看,只有强大才能立足于世,更粗的木桩甚至能让河流改道,而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道理你比我更懂更多。”
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在凌宴这个现代人看来,挂名赚钱早已司空见惯,再小不过,而她对古人追寻的气节理念终结没那么深刻,故而尽可能委婉的极力劝说。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凌宴很确定,顾景之受了很多苦,她想她也能好好活着,就和秦笙与小凌芷一样。
母女俩有自己努力,可对秀才,她只能靠这一张嘴,已经话说到这份上,再劝就有些强逼的意味了,她闭上嘴巴,安静等待秀才的选择。
顾景之静静望向木棍下的微波,指尖抠着刚接来的小盒,思绪纷乱。这个提议很好,已经是她们目前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法子,扫平了她一切后顾之忧。
而气节,她所看中的气节,顾景之内心万分挣扎,随意扯了扯衣角,带得兰花草叶飘动,最后一丝美好愿景也不复存在了吗?
可青岚那头……她重重叹息。
“待我归家与婆婆娘亲商量一二,三日后给你回信。”乡试需得从长计议,她得亲自证实那伪装之物,说服婆婆和娘亲,顾景之躬身行一大礼,顿了顿,语气郑重,“阿宴,大恩不言谢,你与青岚我记在心底,没齿不忘。”
乡试不是嘴巴一闭一张说考就考的,的确该回去商量,凌宴不再追问,黑乎乎一片,她只能看清个大概,见秀才行礼不好贸然去扶,对方恳切道谢又让她结巴挠头。
“谢倒不必,你,你不嫌我多管闲事就好。”
“有你与青岚为我如此劳心出力又破费,已是我求都求不来的福分,怎会嫌你。”顾景之淡淡一笑,“阿宴莫要妄自菲薄。”
秀才这人一板一眼太过正经,凌宴干巴巴地回了两句,冥冥中好似又绕不开尬聊的诅咒,在黑夜的笼罩下相顾无言。
但凌宴能感觉到对方心事没那么重,仿佛轻松许多,想来乡试的事八/九不离十,不禁为顾家的美好未来开心。
人在正途才能走得更远,不足半月有如此长进,如今的阿宴改头换面令人心安,好似渐渐有了娘亲给她取名时的美好寓意——宴、安之。
顾景之同样为她高兴,至于自己,已是空壳一具,她摇了摇头,又聊了些其他的事,而后告辞离开。